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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歸荑臉色蒼白, 笑了笑道:「那你想怎麼辦呢?污染值存在地球上, 就會傳播, 就會逸散到各處……」
「不, 」易北洲打斷了她,雙目緊緊盯著她:「在你甦醒後, 在西京基地的這兩個月間, 我並沒有發現基地成員、尤其是和你接觸較多的人有異化值大幅上升的現象, 這說明, 污染值逸散出去,只是因為它們在你的體內,並沒有與另一股力量達成平衡。如果可以達成平衡,未必會對其他人造成影響。」
江歸荑沉默了片刻,不知過了過久,她才靜靜說道:「可是這怎麼辦呢?外星生物並不知曉我們的語言,我們能回復一個否定眾生畸變的態度已經算是竭盡全力了。你認為要怎樣做,才能讓它們理解要讓我體內力量達成平衡這樣一條複雜的語句呢?」
見易北洲沉默了,她輕輕搖了搖頭,無奈道:「其實,能活到這一刻我已經很幸福了,至少,我不用手刃自己了,而是,和媽媽一樣,死於宿命般的基因病,死在愛人的懷抱里。」
「不!我可以發送保下你的語句!這一條回復和讓眾生畸變消亡同樣容易,但……如果誠如你之前所說,這種外星生物真的如此智慧而高級,它們就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
這一刻,易北洲的目光猶如困獸,絕望卻又不能露出絲毫軟弱和無助。
看見他這樣子,江歸荑的心中抽疼。
她雖然覺得這仿若天方夜譚,但在這一刻,她不想阻撓他的想法。
畢竟……如果真的有一線希望,她也是很想活下來的。
訊息朝著收到信號的方向發送了回去。
雖然對方的坐標未知,但既然對方留下了回信的可能,他們相信,那條訊息在茫茫宇宙中,最終會到達它應該去往的位置。
希望雖然渺茫,但到底是支撐人活下去的東西。
江歸荑和易北洲走出天文台時,一道綠色的光暈剎那跨過天與地的分野,點亮了半邊夜空。
隨著夜空被照亮,它逐漸褪去了幽黑的底色,而是化作神秘的深藍。
那一束綠光,如此明亮,如此震撼,如此多彩,讓所有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南極的極光來了。
儘管江歸荑曾在照片裡、視頻中見過很多次極光,但從未有任何一次,能抵得上真正身處其間所感受到的震撼和浪漫。
紛繁雜亂卻讓人心炫神迷的極光就像是前方動盪不安的命運。
天地之間,仿佛唯有她和易北洲二人,他們緊握著手,就像在共同迎接共同對抗詭譎的宿命,拼盡全力走出一條新的坦途。
在這震撼的一幕下,江歸荑近乎呢喃地說了一句,像是在對易北洲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就算我死了,可不可以不要忘記我,就把我記成,第一個陪你看極光的人,好嗎?」
易北洲的回應是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那麼緊那麼緊,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活生生掐斷那樣,也像是要讓她永遠不能離開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江歸荑吸收全球污染值後的72小時時限,僅剩下三小時了。
江歸荑罩著一條厚厚的毯子,坐在雪地上,口中吐出白色的呵氣。
易北洲從天文站中走出來,一見到他的表情,江歸荑就什麼都明白了。
明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正處於藏不住心緒的年紀,江歸荑的臉上卻並未露出太多悲傷的表情。
她揮著手示意易北洲過來。
易北洲剛一靠近,她就笑著把他推倒在地,隨後往他的衣領里塞了把雪。
平日那麼冷靜睿智的人,到了這個時候,才有了些許小女孩的嬌憨與天真。
易北洲眉間仍舊陰雲密布,見狀去吻她的唇。
卻不想,還沒觸到那片心心念念的唇,就被一根青蔥般的手指擋住了。
江歸荑的臉上還是蕩漾著笑容的,但動作也是不容置疑的。
易北洲低聲道:「不可以嗎?」
他的語調有一絲委屈。
江歸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快止不住了。」
易北洲的臉色變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是,她要止不住體內的污染向外擴散了。
如果這些污染真的擴散出去,就會形成第二次眾生畸變。
雖然他們二人目前身處南極這樣的地廣人稀之地,但隨著污染漸漸擴散,遭受到污染的人或動物的遷徙,終有一日,世界的每一處角落還是會遍布變異種的影子,到那時,歷史就完完全全地重演了。
江歸荑把易北洲壓在地上,捧著他的臉頰,直視著他的雙眼道:「你知道該怎麼做。」
易北洲的目光一時間難以形容,他靜靜道:「我不會那麼做的。」
「你是西京基地的執政官,你曾是華夏的軍人。」
「……我只是你的愛人。」
江歸荑深深望了他一眼,但在易北洲眼中,她這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遺憾、不舍、抱歉……竟仿佛像是最後一眼!
下一秒,江歸荑從易北洲的腰間抽出了一把手.槍,易北洲曾用那把手.槍無數次地救過她的命,而此時,她卻用那把手.槍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易北洲瞳孔倏地擴大,但還沒等他伸手奪槍,就見江歸荑打開了保險栓!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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