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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歸荑低頭喝了一口湯,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別告訴他。」
江知秋沉默了一會兒,道:「但是他春節時應該也會回來的,到那時……」
江歸荑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如果我能活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室內沉默了下來,一時間只能聽到陶瓷器皿相互碰撞的細碎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待江歸荑把一盅湯都差不多喝完時,江知秋躊躇了半天,才問道:「你和那個易少校……」
江知秋沒有注意到的是,聽到這話,江歸荑眼中的光倏忽淡了。
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知道你的病嗎?」
江歸荑沉默了許久,有那麼一瞬間,她像是完全僵住了一般,不知過了多久 ,她才如同冰人解凍般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告訴他,我只是和他說,最近研究所的項目到達了關鍵階段,很忙很忙,我抽不出什麼時間和他見面。」
她眼底意味不明,輕描淡寫道:「當然,他也很忙,也抽不出什麼時間。」
江知秋看著他唯一的女兒,他的女兒和他一樣,繼承了他的生物學天賦和興趣,而他的兒子卻繼承了他妻子的文學天賦。
他的語氣有些感傷:「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江歸荑卻沒有回答他,她抬眸,直視著他的雙眼,不放過其中一分一毫的情緒變化,道:「我還能治好嗎?」
江知秋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倉促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江歸荑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眼前飄浮的細小灰塵上,眼底情緒不明,緩聲道:「那可能,就不會有任何結果了吧。」
她的聲音很輕微,如細語呢喃:「母親死的時候,在哪裡呢?」
「她也在一家醫院的病床上,最終在我的懷裡斷了氣。」
「唔。」江歸荑輕輕地笑起來,儘管那笑意儘是悲意:「那我就悄悄做一個夢吧,如果我也能這樣,就好啦。」
江知秋立即道:「我去派人和他說……」
然而,他還沒轉身,就被江歸荑的手指輕輕拉住了衣角:「不,這只是一場夢,答應我,別把它變成真的。」
江知秋睜大了眼,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了他的女兒:「你……」
「就讓他以為,我遠走高飛了,或者和其他研究員墜入愛河了,怎麼都行,就讓我和他,都以為認識對方就是一場夢吧。」
「他總會愛上別人,而我將永眠地下。」
……
江歸荑從夢中醒來,她的眸中,隱約閃動著朦朧的水光。
時至今日,雖然她仍好好地活著,但她依然能感受到,當年在這具身體的胸膛中湧現的決絕和悲意。
雖然天還未亮,但她已經睡不著了,她穿上輕便的衣裳,走到窗台邊,拉開窗簾的一角,靜靜地注視著深藍色的夜幕。
夜幕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在天與地之間無限延展,似乎讓人永遠都望不到頭。
她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哥哥所說的,撤去在她記憶上的影響,已經開始生效了。
或許幾天之內,她就將要以完整的自己,重新面對目前以及未來的一切。
江歸荑就站在窗台邊,目光遙遙地落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姿勢未動分毫,直到天邊破曉。
.
紐約曼哈頓,聯合政府總部。
漆黑的夜色中,一架小型直升機向著大樓的方向飛來。
格雷戈望著那座高聳入雲的寫字樓,終於鬆了一口氣,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他將直升機緩緩停在了大樓外的停機坪上,待飛機停穩後,他立即打開了飛機艙門,準備下飛機。
不管怎麼說,他總算撿回一條命,回到了聯合政府,下一件事就是一五一十地向史密斯先生報告近期在西京基地發生的所有事。
然而,在他鑽出飛機艙門的下一秒,他的脊背就僵住了。
十多把沖.鋒.槍直直對著他,在夜色中,散發出猶如冷兵器般的冷光。
儘管手持武器,但這些人並沒有穿著統一制式的服裝,與其說是軍人,倒像是烏合之眾。
格雷戈並沒有露出慌張的神色,他帶著冷意的聲音響起:「是誰?出來!」
半晌,一陣「啪啪啪」的鼓掌聲響起。
走出來的男人年約三十多歲,典型的北歐人長相,冰藍色的眼睛,鷹鉤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格雷戈瞳孔緊縮,道:「是你,梅爾森……」
梅爾森微笑道:「對,是我。」
格雷戈簡直覺得不可理喻:「你不好好當你的歐洲區派駐代表,跑到這裡幹什麼!」
梅爾森背著手,長嘆了一口氣:「自末世開啟一年半了,名義上的聯合政府,最終成為了史密斯一人的一言堂,就連他想要掩蓋的秘密,我們這些表面上和他平起平坐的人都沒有資格知曉。」
他緩緩低下頭,看向已經被他的下屬按著肩膀壓在地上的格雷戈,笑著說:「你覺得這樣合理嗎?」
格雷戈諷刺道:「哪有什麼合不合理,事實就是這樣,國家的實力決定了一切!」
梅爾森冰藍的眼睛靜靜打量著他,道:「好吧,那我就是打破這一切的人。」
隨著他話音落下,從停機坪一側的叢叢樹影后,又出現了無數手持武器的人。
格雷戈的臉色變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