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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歸荑的喉嚨感覺有些發緊,方才如夢魘般的一幕再次闖入她的腦海,她的臉色微微變了,但在夜色的遮掩下,無人能注意到。
宋檸毫無察覺地說道:「這個想法是我晚上看電影的時候突然闖入腦海的,我想,畸變也好,喪屍化也好,總得有一個來由……」
江歸荑故作冷靜地說道:「每個人都想要知道眾生畸變的來由,但即使是聯合政府投入了那麼多人力和物力去調查研究,也終究沒有收穫。即使真的有來由……」
說到這裡,她突兀止住了話頭,一點微末的私心和重重的疑慮堵在她的心口,讓她沒有說完接下來的話。
她勾了勾唇角,儘管那看起來只是個蒼白而不自然的笑:「……即使我們真的調查出了來由,眼下最重要的問題仍然是如何解決它。」
宋檸看起來有些猶疑,但仍然點了點頭,隨後說道:「但是至少我們應該知道變異是如何發生的。」
「我在想,我們看到的畸變是作用於外表的,電影中的喪屍特徵也是作用於外表的……但是受到污染影響的真的只有那些器官嗎,還是說——」
他的喉嚨發緊,喉嚨幾乎嘶啞地吐出了後半句話:「從眾生畸變降臨的那一刻起,從我們所有人暴露在污染下的那一刻起,我們內部流通的血液、內臟、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發生變化,直到終有一日,量變引起質變,人類變成變異種……」
「如果照你這麼說的話……」
「如果真相就是如此,那我們真的還有反抗的必要嗎?我們每一個人,都在變成變異種的路上一去不復返。無論是電影、小說還是遊戲,人類最終都能成功對抗末世。可是我們呢?如果這場變異是不可逆的怎麼辦?」
江歸荑閉了閉眼,她靜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似乎是覺得這句話不夠鄭重,她溫柔地笑了一下,道:「大人們總會有辦法的,而你們,只要快快樂樂地就好了。」
宋檸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孩子呢。」
不過,他方才激動的情緒已經平息下來。
與宋檸告別並囑託他好好休息後,江歸荑沉默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宋檸其實是個很特殊的人,和基地里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他和那些多半單純天真、生活得渾渾噩噩的同齡人不一樣,也和那些被生活過早地抹平稜角的大人不一樣。
他既意識到末世的殘酷,又尚存著這個時代最為寶貴的希望與信仰。
望著他進入單元門,半晌後某個窗口亮起了燈光後,江歸荑轉頭上樓,她的心情遠沒有她表面上那麼平靜。
宋檸方才提出的觀點,並非危言聳聽,很大概率上,那就是唯一的真相。
江歸荑仰躺在床上,注視著雪白的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氣。
變異影響的遠不止是浮於表面的器官或特徵,而導致的是細胞層面的變異。
更進一步,污染本身就是細胞之間的傳遞。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最開始的異化值上升,並不會直接導致外表形態的改變。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活體變異種才具有污染能力,而死去的變異種樣本並不具備……因為,活體變異種和死亡變異種之間的唯一區別,在於細胞的死亡與否。
江歸荑的心不斷下沉。
她之前並非沒有聯想到這種可能,只是,此前覃吟在講座中建議野外任務小隊多採集變異特徵迥異的部分,而非常規的部分,這讓她以為,研究已經證明,變異體現在器官層面而非細胞層面。
畢竟……以現在的技術,細胞的形態觀測早已不成問題。
如果真的有人懷疑變異來源於細胞層面,那為何不曾有一個人試圖用實驗驗證呢?
是所有人都沒有懷疑……
還是她遺漏了什麼?
作者有話說:
嘎嘎嘎,才沒有評論區猜的那麼嚇人呢!
第38章
一場風暴平息後, 基地又照常恢復了運轉,研究員們也返回研究院上班,繼續此前的研究工作和宣講任務。
一切似乎都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 但平靜之下卻隱藏著昭示危機的風浪。
雖然易北洲並未對基地里的人們告知蟒蛇變異種的來源以及始作俑者的動機,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研究院長達幾日的封禁也早已引起人們的關注,短短几日後, 風言風語就席捲了整個西京基地。
其中,大多數的猜測都很離譜,有人認為那條蟒蛇是因為被人偷走了蛋才潛入西京基地進行追殺,也有人認為它受到了情傷……
但這些都不能解釋蟒蛇變異種是如何突破基地的層層防衛,直接進入人類居住區開啟大規模屠殺的。
因此, 順理成章地,有人將蟒蛇變異種的出現和研究院被搜查劃上了等號, 認為是研究院的實驗事故導致了活體變異種的潛逃。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將矛頭指向研究院,呼籲停止研究院正在進行的實驗,殺死全部用於研究的活體變異種。
「我們不能允許一個活體變異種好好地活在人類的基地里!」
「他們這堆研究員, 領著那麼高標準的物資, 研究毫無建樹也就罷了, 居然連實驗品都看管不好……」
「……」
易北洲之前的疑慮不無道理, 儘管目前主流輿論尚未認為是研究院的包藏禍心引起了這場災禍, 即使存在少數幾個接近事情真相的猜測,也一經發出, 立刻被其他的輿論壓了下去;然而, 一旦人們相信是研究院的過失導致了這場災禍, 反對研究院的言論就越來越多。<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