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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沫河口駐足的第三天早晨,寧宸淵出現了。

    一身白色的衣袍已經看不見原來的顏色,血漬都已經乾涸了,他身上沒有傷,馬匹也是好好的,而這些血跡到底是誰了,眾人猜測到了,卻無人敢上前詢問一個答案。

    只是從那日之後,寧宸淵幾乎就不怎麼再碰琴了。

    就像是伯牙絕弦,他已不知再彈給誰聽了一樣。

    劉瑞最終成了一國之主,天下也迎來了安定。劉瑞尊寧宸淵為寧王,拜已皇叔之位,眾人驚羨他的好命,居然能得國主如此看重。

    可寧宸淵卻依舊是平日裡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他對權勢不感興趣。

    國宴當日,萬國來朝。

    寧王一襲華麗的白衣也出席了夜宴,只是他只尋了個安靜的角落,獨自喝著酒,不願搭理任何人。

    一曲華美的舞樂散去,坐在席間的南疆域主玄光突然開了口。

    他稟了陛下,卻看著寧宸淵笑道。

    「聽聞寧王文采浩瀚,琴技卓絕,今日一見竟是如此清雅雋秀、淡靜如竹之人,叫小王好生仰慕。小王日前偶得一尾琴器,不知能否入得了王爺的眼?」  

    突然聽見對方叫自己的名字,寧宸淵握著酒壺的手停了動作,微微凝眉瞥了玄光一眼,眼尾染過一絲微醺的桃紅,一雙好看的眸子眯得狹長。

    「域主說笑了,本王很久不碰,已然琴技生疏了。」

    席上滿朝文武噤若寒蟬,要知道當年那事,簡直就是一個心結哽在寧王心頭,沒有人敢去觸碰。

    寧王有多可怕?不光是因為劉瑞近乎盲目的信任他,更是因為寧王的強勢。

    就當年那種形勢下,他能單槍匹馬一個人滅了虎馬全族!

    而眼下,更別說誰在他跟前提什麼彈琴的事。許多新晉官員甚至壓根不知道。他們冷麵的皇叔攝政王居然還會彈什麼勞什子的琵琶!

    寧宸淵拒絕了,玄光卻含笑不說話,只是將目光轉到了上方的帝君劉瑞身上。

    或許是劉瑞今夜高興,多喝了幾杯有些醉酒。

    聽到玄光提起這茬竟然還有些勾起了他當初的記憶,抬頭看著天空中明亮的圓月,劉瑞不禁有感而發。

    「瑞兒……已經很久沒有聽過皇叔的琴了。」

    這樣的自稱私下說說也便罷了,可此時正是國宴,不僅滿朝文武都在,還有眾多番邦的使臣與國主在這,劉瑞這話叫寧宸淵有些被架了起來,搞得好像他把持朝政,皇帝連聽他彈一起琴都不配似的。  

    姜惑是劉瑞身邊貼身伺候的太監,見陛下實在是喝得太多醉糊塗了,連忙吩咐下面的宮人端碗香茶來,笑著感概著說「皇帝這是思念陣亡的戰士了」,馬上替他挽了話回來。

    劉瑞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失言了,正想打岔過去就聽寧宸淵望著他,認真問了一句。

    「皇上您想聽麼?」

    劉瑞一時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不知寧王這是有何深意,話音一滯後正要開口否認。

    寧宸淵又轉頭去問玄光,他帶來的是什麼琴?

    這下,眾人都起了瞧熱鬧的心思。

    送上來的,果然是一尾琵琶。寧宸淵就知道玄光這傢伙,是派人好好查了他的底喃。

    那尾琵琶名為「雷音殿」,木紋上有一道道泛著微紫銀絲,就像是凝夜暴雨下的驚雷。

    上面並非什麼雕龍附鳳的俗套花紋,匠人繪製的乃是被狂風吹卷而不折一枝的竹,滿是傲然風骨與清雅澹泊之意。

    寧宸淵偏愛竹,而玄光顯然是投其所好了。

    寧王依舊沒說一句話,垂著眸子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漠然,叫人將身前的桌席給撤了,他抬手接過宮人遞上來琵琶。  

    試了兩個音,這琴聲卻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所有人洗耳恭聽,而寧王修長白皙的手輕動,指尖撥動,奏起了天籟。

    最開始聽起來還挺應景的,樂聲歡快而明媚,可到了後面就越來越悲傷。

    就像是前頭有多少歡愉,後面就有多少苦楚,不是戚戚然的那種,而是對月當歌,無盡的寂寞。

    就像是在這塵世間,只留下了寧王一個人。月滿,月缺。心已碎,夢已醉。

    心有所想,縱然不甘,無可奈何,繁華落盡,以作千古。

    玄光聽得入神,一時間恍惚的打了翻手邊的酒杯,寧宸淵手指微顫,像是被這一聲給驚了魂,這才回過神。

    後面的樂聲平靜了許多,像是月影竹林一般安靜,最終只化為了一聲輕嘆,收了尾。

    一曲終,玄光發現臉上濕漉漉的一片,他居然聽哭了。

    這樣的日子彈這麼個曲子真不吉利,可無人敢多言什麼,寧王起身告罪離席,而劉瑞這才擺了擺手,罷了宴。

    後來,南疆域主便天天去煩寧宸淵,都快把寧王府當做自己家了,怎麼趕也趕不走。  

    玄光這人本就是個人來瘋,拉著寧王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硬生生灌出來幾分交情,這才在寧王身邊有了一席位置。

    把酒言歡之後,又說起了修道、佛學一類的,兩人這才漸漸成了朋友,寧宸淵這才真正承認了對方的存在。

    都是後來很久,玄光與寧宸淵坐在屋檐上喝酒看月亮的時候,玄光突然想起才問起他封琴一事。

    寧宸淵本不願多談,可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到了嘴邊的拒絕成了解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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