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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襲來,寧宸淵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寧宸淵體質特殊,他不會死,可他依舊也會痛,會流血,會受傷。心臟還在跳動,他依舊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寧宸淵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落在玄光穿過自己胸膛的左臂上,他右手握在玄光的手臂,手心之下是一抹冰冷,可寧宸淵不覺得。
這裡的冷,比不上從心底而來的嚴寒!
他有些站不住了,人向下滑了一節。身體不由的前傾倒下,只能倚靠在玄光的身上,才讓自己稍稍穩住。
滿是冷汗的額頭正好抵在了玄光的肩頭上,鼻息間都能聞到那股陰冷的屍香,只是此時的對方比他還要顫抖。
姚問卿在一旁不停的哭泣不願離開,這時候的寧宸淵已經無力在抬手左手中的劍,也沒有力氣護住她了。
他能感覺到玄光微微轉頭的動作,他們之間太過熟悉,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他懂它。
寧宸淵手中的力道不由的加重了幾分,大力的握住這隻手臂,連指甲都摳進了他的肉里。
「別傷她。玄光,我……我求你了,別……嗬唔!」
隨著寧宸淵低聲的話語出口,鮮血不斷的從他口中溢出,淌在對方的胸膛上!
玄光沒有感知,可這滾燙的鮮血落在他的衣襟上不斷灼燒著他的屍氣,正在瘋狂的饞食著他的身軀,但這是寧宸淵的血,是他的血……
玄光一時臉上的神色難言,它不知道自己此時該用何種情緒,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寧宸淵,哪怕死,也是為了天下正義為戰而亡的人,此時竟會為了一個弱小的人類向自己求情!
其實的玄光覺得自己該高興的、該興奮的。堂堂東唐寧王,不可一世的寧宸淵,竟然會向自己這般屈服!
甚至此時還如同一條死狗一樣,被自己傷成了這副模樣!
如今的他就要死了!
自己被鎮壓了千年,終於能親手報仇,這是何等快哉的一件事!
可玄光沒有一絲高興在里……
它不懂,寧宸淵為何會如此,冷血的寧宸淵為何如此軟弱!
這樣脆弱的寧宸淵完全沒有當年馳騁沙場,將自己擊敗的戾氣!
玄光心中源源不絕湧上來的,是憤怒與不甘!
這瞬間,玄光不想寧宸淵就這麼死了!
涼廣樓中所剩的陰氣與屍氣不斷向玄光的身形用來,仿佛吃了什麼好東西一般,玄光周身的屍氣徒然大漲!
雖然寧宸淵斷了他一臂,可在這翻湧的氣焰中,它竟在斷臂處又重新凝了一隻新的手臂!
玄光右手拽住寧宸淵後背的衣襟,一點點的將他從自己手腕上扯出,像是拽下一件垃圾一般,將寧宸淵丟在地上。
「寧宸淵,你我今天兩清了。過往舊事,恩斷義絕!」
玄光這話說的極輕,語調卻是分外的涼薄,地上的斷臂化為一股白色的煙氣彌散而開,只留下一串黑曜石的象牙手串躺在地上。
玄光從寧宸淵身邊走過,手中的骨鞭在手中繞了一環,甩了個響鞭,周身的屍氣與陰氣如方才那般暴虐而起,在它身邊不變的匯聚!
它朝著頭上的白晝望去,漫天的黑雲已經聚集此處,連悶雷一個接著一個都在四列乍現。
這便是寧宸淵引動山河之力造成了,整個雷霆之力充斥在寒隱寺的上空!
「……玄光,收手吧……別再害人了……」
寧宸淵支起手中的佩劍,艱難的想要爬起身,可大量失血的他,此時只能單膝及地的苦苦支撐!
他知道玄光想要逃出去,可為了天下,為了無數條生命,寧宸淵不可能放虎歸山!
玄光回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將視線收了回來。
調轉全身的氣息,手中的骨鞭朝著天空全力揮出,古樓外的封印竟被它生生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玄光的身形化為一道詭異的白煙,朝著裂口處發出衝擊!
寧宸淵眼中一凌,朝著像自己奔來的護侍大吼了一聲。
「趴下!」
寧宸淵的右手在青石板的地面一撫,五指大張,而後快速的收攏提起。
一時狂風大作,黑雲被地龍捲所誘,直撲而下,甚至連地面都如地震一般出現了爆鳴聲!
寧宸淵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青霜寒劍插入青石板中,半截深深入了土。
此時天空中也同樣發生了爆鳴!
緊接著,整個涼廣樓上空的空間突然扭曲起來,頭頂上方空間發生了撕裂一般的錯位!
青石板的地面上「敕令」二字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天空中一時法陣扭曲交錯,劇烈的碰撞在一起!
涼廣樓外,所剩的最後三道封印齊齊炸裂開來!
昏迷之前的寧宸淵最後看到的畫面,便是玄光被爆裂的封印擊成了重傷,一縷慘白的屍氣伴著近乎無法辨別出的幽綠,在黑雲下的天空中遠去!
玄光,逃了……
*
姚問卿額頭抵在手術室外的電門上,壓抑的哭聲從她的口中溢出,眼淚落下,在地面上濕了一片。
她嘴裡不斷的重複著的只有那幾個字。
寧宸淵……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是的,的確是她的錯。
雖然不知道主子到底與什麼東西在抗爭,可最後受傷的時刻,護侍們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為了救她,衝上了前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