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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咔擦……」
雷鳴之後是破冰聲傳來,比剛才那一聲細微的碎響蔓延得更多了。更雪崩前的預兆差不多,開湖的磅礴也不過如此。
「砰!」
裂帛聲越來越大,在最後終於化作一道炸響。如鏡子砸碎地面的響動,清脆而絕美。
快逃……
快逃……
終於,幻象如碎落的鏡子一般化為殘骸。
一縷縷的亡魂在眾人身後瘋狂的飛舞,寧宸淵伸手想要抓住他們,可手心裡什麼都沒能留住。
那些曾經情同手足的師弟,朋友,就這樣走向了黃泉之路。
其實從一開始,在他們接到大典的請帖之時,所有人就已經踏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之中。
誅仙台上祥和的景象都是假象,而落入他們眼中真實的景象,比任何恐怖畫面都來的驚悚與血腥!
鏡像破滅後,空氣中布滿了血的味道。
整個世界似乎在顫抖,那是一片修羅的煉獄!
誅仙台的上空,邪氣如滾滾濃雲陰霾無法散開。
燔柴爐中的火焰高高燎起,竟是森森綠芒!
紅燭上,經幡上,寶頂上,連鋪著黃絹的供台都以被濺上了帶著屍肉的血跡,正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地面上匯成了一灘又一灘!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頃刻化為烏有,滿地都是屍體的殘肢。
石台上的泥地早已被浸泡成了紅褐色,鮮血已經無法凝固,踩在地上都能濺起血花!
到處的桌台上掛著辨認不出的肢體部位,這些爛肉好像經受過千刀萬剮似的。頭顱、軀體支離破碎,早已分不清是誰是誰的,雜亂的混濁在了一起。
空地上還有活著的人,可他們相互正在不斷撕咬著對方,砍噬著彼此的身體。哪怕倒下來,也要將對方活生生的拖入地獄!
在這被血光吞噬的時刻,殺戮幾乎是一種本能。
染滿血污的雙手,鋒利的牙齒,劍芒過處,一張張無法辨別的臉在被迫不及待地撕碎。
各宗各派的人已然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滿足內心殺戮的欲望。
在這些人看來,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就是能用自己的雙手抹殺一切的快感!
傍晚時分,火光沖天,映射之下,夜幕降臨吞噬著天地僅存的光線。
遠遠望去,早已分不清眼前是夕陽,還是鮮血染紅了大地……
遠處的那座拈花鐘樓中,幾百年歷史的黃鐘已從樓吊處坍塌。裂口處足有尺寬,歪斜的落在地面上,砸入青石板中,破碎成了好幾塊。
典禮正中的高台上,一身紫衣袈裟聖潔萬分的法華大師,血跡已經染紅了他的衣袍。
那張慈眉善目的臉龐正如脫落的石膏一般,一點點顯露出面具下的真身!
那是一張瘋狂的臉!
血絲漫步在他的眼角,額角的青筋暴起,他一隻嗜血的惡魔!
法華大師雙目赤紅,猶如夜梟的眸子一般深邃而陰鷙,正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惡行。
他讚美它,享受它!
他手中依舊握著錫杖。
受持錫杖本是作為「彰顯聖智」、「行功德本」之用的,而此時這件法器卻成了他用來屠殺生命的利器!
在他的面前,血光沖天而起。
無盡地血色霧氣在繚繞,陣陣腥風聞之令人慾嘔。
這樣濃烈的腥味讓寧宸淵一行人臉都白了,好幾名師弟根本受不住這樣的場景,捂著嘴趴在門邊把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哪怕平日裡都是一副高冷聖女模樣的素問,此時哪裡還端得住沉穩。
她被這場景嚇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腿肚子一陣陣的發軟。
見此慘狀,她已經合不攏嘴,低聲喃呢了一句。
「這是……地獄麼?」
此時,高台上的法華大師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們一行人邪笑的表情里還有些詫異。
似乎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破除眼前的幻境。
聽見素問的囈語落在他的耳中,似乎那是一個笑話一樣。
「……地獄?哈哈哈哈——」
法華大師在笑,他臉上的神色僵硬且邪魅,像是被怨靈控制了心智附身了一樣。
他從高台上慢慢的走下,向著寧宸淵等人靠近。
那周身的邪氣猶如實質不斷的在他的周圍縈繞,化作陣陣破風的撕裂聲。
踏出每一步就像落在寧宸淵等人的心窩上。
他們本該驚叫著趕緊跑,可卻像是被施了定魂咒,寒意從腳底湧上充斥了他們的全身,根本一步也動不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這個化身惡魔的住持大師,就跟收割人命的勾魂使者一樣,一步步走向他們。
這來源於心中最深的恐懼!
「快……跑……」
一道聲音從滿是屍骸的殘肢堆里傳來,法華大師的去路被人攔住了。
他一低頭,腳邊的一具「屍體」居然動了,一隻滿是血跡的手掌正握在他的腳踝上。
「屍體」艱難的抬起頭,寧宸淵好不容易才從這張滿是傷痕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熟悉的影子。
那是天火教掌教——鍾機子!
離教以丹藥聞名,而天火教素來以劍法靈動亦如「七月流火」著稱,也是江湖上一鼎鼎有名的勢力。
「七月流火」這個「流」字,並非指的是流星的「流」。<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