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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我,你那老東家【西嶺鬼閣】也來人了。背街上棺材立了一排,陣勢跟拍鬼片兒似的。」
終於把煙點著了,箜篌靠在一旁的牆壁上吞雲吐霧。
「嘖,算算時間這都三年了,好像這人還能活著回來似的,都跑來看個鬼麼?」
對於箜篌的揶揄,言封心未置可否,低頭看了眼抱著的花束。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送花了。
依舊是令主喜歡的鶴望蘭,變了又沒變。
雖說人走茶涼,可總有些人是不會被遺忘的。
「走吧。這裡不是我們這種人久呆的地方。」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
言封心明白令主的意思,他過來這趟就是表明個立場而已:姚問卿的身後有【天妖】的撐腰,那些想動她的人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格。
那寧宸淵的女人到底不是暗夜世界裡的人,門前一束花,屋角一尾紅蓮印,足夠了。
離遠一點,才是對她這種普通人最好的保護。
畫廊這種東西,屬於另一個圈子的事。
欣賞之人,讚美歡喜;不愛的人,棄若敝履,各花入各眼而已。
姚問卿的畫技不錯。天賦與努力,還有不可多得的靈性二字,看她的化作總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欣賞。
這些年有陸章等人的支持,經營的平台也不錯,她接觸了不少業界大拿。
眼界開闊提升了,自然發展也是很好的,在網絡上都是小有名氣的畫手太太。
姚問卿並未拒絕陸章的幫助,她知道寧宸淵身邊所有的人都很照顧她。她也清楚,他們幫她是想為寧宸淵做點什麼,或許這樣能讓他們自己覺得好受些。
今天畫廊開業來了不少人,許多她都不認識。鮮花一束接著一束,連賀禮都收了不少。沒有太出格的東西,似乎都很有默契的保持著分寸。
那些人都很安靜,與其說是開業倒像是來參加葬禮的。
看過一副副的畫作後,並未太過久留,反而熱鬧的是自己的粉絲。
臨近中午畫廊里人少了些,姚問卿坐在門庭前的長椅上發呆。
前廳與後面做了隔斷,牆上掛著一副油畫。
油畫用色很雅致,有些出塵的感覺。
遠處山巒古寺,近處蘆花飛絮。一襲白衣的男子騎在白馬上回眸莞爾。
其實這畫用宣紙工筆或許更好一些,但用油畫又是另一番意境,讓人耳目一新不自覺被它吸引。
這副畫還是當年寧宸淵要去的那副,卻一直未曾帶走過。
姚問卿給上面的人物添上了臉,整副畫卷瞬間就靈動了起來。
姚問卿坐在長椅上痴痴的看著,身旁人來人往她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些年姚問卿沒有再哭過了,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寧宸淵也不希望看到她老是哭兮兮的樣子。
本該死於非命,現在還能好好活著。
姚問卿心存感恩,沒有什麼不知足的。
「問卿,恭喜你!開業大吉!」
回過神,姚問卿轉頭看向來人。欣雪到了,隨行一路的還有白鶴騫。
三年了,兩人終於走到了一起。
前些日子舉行過一場盛大的婚禮,姚問卿也出席了。
看著閨蜜一身白紗站在一襲綠色的軍裝白鶴騫身旁,她由衷替對方開心。
檀郎謝女,天造地設。
姚問卿是開心了,可欣雪卻開心不起來。
某些人強裝鎮定,笑容卻比哭還讓人心疼。
「姚問卿,我知道你開這個畫廊是為了他,可人已經……不在了。你明白麼?你得走出來,你得為自己而活啊!」
欣雪難受紅了眼,她是真心疼問卿。
每次這傢伙都說沒事,但這是沒事的樣子麼?都他媽要患精神病了。
比起欣雪的恨鐵不成鋼,姚問卿倒是平靜。
這樣的勸說發生過太多次,其實她早就看開了。
「雪兒,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為眾人抱薪者,雖已凍斃於風雪,薪火猶在。為自由開路者,困死於荊棘,可道路已開。哪怕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我只想更多的人能夠看看他,這是他用命換來的世界!」
姚問卿仰著頭目光炙熱,她眼神落寞又強大,偏執的近乎瘋魔。
欣雪迎著這樣的目光簡直心驚肉跳!
「姚問卿!寧宸淵他死了!他死了!煙消雲散得連屍體都沒有,他不會活過來了!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欣雪再也控制不住了,強掰過姚問卿讓她看著自己。那動作有些激烈,一旁的白鶴騫趕緊上前攔她,生怕她再說出些什麼來。
「你別拉我,白鶴騫!她要這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這輩子就毀了!你知不知道!」
相比欣雪的罵罵咧咧,姚問卿緩緩笑開。望著眼前的畫卷,笑容幾近甜蜜。
「夢境其實也不錯。雪兒,我知道他死了,我也知道他再回不來了,我其實什麼都清楚的。只是……我還是很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欣雪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勸不下去了。
清醒的人永遠都是最痛苦的。
人死了,就回不來了。
人都怕死,但最可怕的不是自己死,而是自己重視的人死了。
若是自己死了,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