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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頭也對這個時節的筍依然有這樣幼嫩的筍質感到奇怪。他剛才挖筍的時候切了一塊下來,放進嘴裡嘗了嘗。
生筍味道甘甜,脆脆的,還帶著一點澀。不算特別好吃,但能吃出這筍是很嫩的。
按理來說冬筍最嫩,因為它藏在土裡,肉質厚而清甜細嫩,現在是九月,這筍又已經破土而出,明顯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口感。
張老頭搖頭:「應該和這些雞關係不大,可能是這個山頭有靈氣吧。」
吳教授一個相信科學的知識分子竟然也對這個玄妙的說法表示認可:「沒有污染的山裡,生出這麼優質的野生筍確實不足為奇。」
就連他來到這裡不到半天,也覺得空氣清新,呼吸通暢。因為有咽炎總是干癢的喉嚨也舒服了很多。早年講課還沒有現在這麼多高科技教具,就一張黑板,一盒粉筆,課講得多了,各種咽喉的毛病也跟著來了。
不過在宣山待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好像都年輕了幾歲。
筍這種東西挖出來越快吃掉味道越好,留在土裡,竹筍半天的功夫就能長成幾尺高的竹子。挖出來也在一刻不停的變老。
張老頭:「筍要吃一個鮮,吳教授,咱們這就回去把它料理了。」
吳教授掂了掂筐子,也覺得差不多了。
走出竹林的路上,張老頭心情愉悅,忍不住道:「有一個叫林洪的進士寫過一本食譜,他在書里說『夏初竹筍盛時,掃葉就竹邊熟,其味甚鮮。』這竹林要是我的呀,我也學這位古人,現挖現吃,就地煮熟,看看是不是比平時更鮮美。」
吳教授笑道:「可不敢在山林里用火,咱們現在帶回去,也不比現挖現吃多耽誤幾分鐘。」
兩個人這麼說著,走出竹林時一下傻了眼。入目都是一片蒼翠,該往哪邊走,才是回家的路呢?
兩個人悶頭挖筍,不知道在竹林里繞了幾圈,只記得剛才好像不是從這裡過來的。
旁邊踱過來一隻母雞,吳教授突然指著母雞說:「我們跟著它走。」
張老頭很奇
怪:「吳教授,你覺得這裡的雞會帶路嗎?雞哪有這麼聰明?雞腦子就這麼一大點。」
面前這隻羽毛蓬鬆整齊的蘆花雞,在張老頭眼裡不過是一盤格外肥碩、鍛鍊得當,將來在餐桌上也可想而知的會受到哄搶的雞肉罷了。
吳教授:「它可能沒有那麼聰明,但被攆了之後應該懂得往家裡跑。」
說著,他一個跺腳。母雞嚇了一跳,轉頭朝山下跑去。
聽說吳東華是用這種方式回來的,何瀾哭笑不得。
「萬一那隻雞往林子里跑呢?」
吳東華也笑笑:「其實我們走出不遠就看見路邊的指示牌了。」
他看著滿地的竹子碎屑:「我們上山這會兒,你們都忙活什麼呢?」
何瀾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要吃竹筒飯,本來我說要幫忙磨竹筒的,誰知道小桑他們幹活這麼快,一會就弄好了。我都沒幫上什麼忙,反倒是為了哄著我們幾個,做了好些個竹子工藝品。」
她把工藝品拿出來給吳東華看,從最基礎的竹製筆筒到充滿野趣的田園風仿古竹燈,最精巧的是一個竹製風鈴,此刻正掛在檐下,隨著微風輕輕響動。
吳東華伸手去拿一對筆筒中的其中一個。何瀾攔著不讓他看:「這個是我學著做的,鋸歪了,都做好了才發現,你別笑話我。」
吳東華一本正經的說:「你這個歪的正好,很有特色,上面竹葉型的鏤空也精緻,打磨的一點毛刺也沒有,第一次做,就能做出這麼精美的筆筒,說明你在手工上很有天分。」
何瀾面上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恭維我吧!」
心裡美滋滋的。
「好了,吃飯去吧,我都聞到飯菜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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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農家樂的另一個難題,就是做飯問題。
客人願意自己做飯最好,不喜歡自己做就得桑宣宣準備,問題是,她不會做飯啊!
為此,應玲瓏和桑宣宣練習多次,終於找到解決的方法。
越是厲害的妖怪,越是抗拒吃人類的食物。這些食物的靈氣稀薄,濁氣倒是不少,完全污染了食物的口感。
桑宣宣之所以廚藝不佳,一方面是她學廚的時候不願意嘗菜,被師父認為態度不端正趕了出來,本身就學了個皮毛。另一方面山海界的食材與人間食材有很多不同。什麼都照搬過來,做出的菜只會難以入口。
就以桑宣宣曾經給胥青做過的那條冉遺魚為例,冉遺魚的脊背上伏著幾根長刺,不去掉直接烹飪就會散發出很濃的腥氣。這是桑宣宣在人間找的師父沒法教給她的東西。
應玲瓏教桑宣宣廚藝的方法十分簡單粗暴,她給桑宣宣寫了一本傻瓜菜譜。一道菜仔細到每一種配料的克數,開多大的火,幾分鐘的時候放鹽,幾分鐘的時候下菜,事無巨細,保證她只要上手幾次就不會出錯。
這看起來很不符合一個優秀廚師的標準。同一道菜有多少廚師,就有多少味道。廚藝的學習,講究的是心領神會,在不變與變通之間均衡。
好在桑宣宣並不立志於做一個廚子,她只要招待好來農家樂的客人就夠了。有宣山品質上乘的食材在,不用講究多複雜的烹飪技巧,發揮出食材的本味就成功了一大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