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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不得啊,他也好捨不得。
明明他先認識阿桃,明明有可能讓阿桃喜歡的是他,卻造化弄人,讓他親手葬送一切。
可是誰給過他機會,從封印暗自逃出那日,為隱藏氣息,他悄身潛入日照山,恰逢阿桃剛化為人形。
花枝顫動間,她一襲粉裙落地,妖齡尚淺,修為低階,還沒站穩就立即被一隻蜘蛛精逮了去。
阿桃俏麗靈動,法力微薄,可胡謅天賦高,三言兩語保住自己性命。
他駐足觀望片刻。
得知她將和白飛鷺前往鳴翠山,和紫雲宗弟子扯上關聯,便心生一計,倉促間把魔芽送入她體內。
其中有賭的成分,風險極高,原本他只是想讓她和紫雲宗那幫人混熟了,再做打算。
令人驚喜的是,她竟能和江冷星扯在一起,天賜良機。
二人在紫雲宗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監視之下,尤其是猋妖一戰中,江冷星竟將她護在身後。
於是,他押上更大的賭注。
自己殺人多沒意思,他要讓魔芽長在阿桃體內,讓江冷星體會得到再失去的痛苦。
讓這位孤傲的少年從高處墜落,踏上不義之路,遭人厭棄唾罵。
這盤棋局若取勝,必會令人拍案叫絕。
但賭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江冷星這人太死板了。
他既然踏上如今這條大道,就不可能輕易動心,但在幻幽林見到兩人鬥嘴打鬧時,就明白賭對了。
可惜,江冷星修的是無情道,對這份感情十分克制,久久意識不到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適時現身,假意和阿桃交好,反覆激怒、折磨少年,讓其在情緒無常中,暴露暗生的情愫。
他只想找個人,牽制江冷星而已。
阿桃這顆棋子,可謂是利用到精妙絕倫之境,唯一的例外,是他亦陷了進去。
第一次抱住阿桃時,他也捨不得放手,他和江冷星一樣,內心空洞絕望,渴望如人間春月的她。
只是,他早已失去擁有她的資格。
若早知今日,他寧願自食惡果,也不忍她蹚這趟渾水。
可魔芽易身,一旦種下,如覆水難收,再無回頭路。
就算他不催發魔芽,終有一日,事情敗露,阿桃會和他從前一樣,成為眾矢之的。
那群修士們,將高舉正義的旗幟,將擁有魔芽的她視為洪水猛獸,不論她何其無辜,終將在劫難逃。
她會步他後塵。
·
惡靈灼燒後的灰燼飄落,山間如下起灰黑色的雨,在枯草上撒上墨點,四處瀰漫著腐敗的氣息。
隔岸的修士們將面前一切,奉為希望,他們不知其詳,即將見證血刃仇敵的夢寐以求之景,正滿懷期待,對少年寄予厚望。
然而,少年的心卻失去了色彩。
塗山堯痛苦不堪,便要攪得旁人不得安寧。
他臉上浮起森冷的笑:「江冷星,你在她身邊,竟發現不了這事,能怪誰。」
「機會給了你,不中用啊。」
「但凡你多碰碰她,總能察覺到一絲端倪。」
「我差點忘了,咱們的玉劍修士,恪守君子禮儀,捨不得劍碎呢。」
「可又有什麼用,守不住自己的心,人護不住,劍也快碎了,落得個一舉兩失。」
「令人貽笑大方哈哈哈。」
一字一句砸在少年身上,嘲笑聲如巨網囚住他,握著劍的手骨節發白,心間仿佛騰起巨浪。
他心底無數遍確認,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事情怎會演變成這般境況。
無比希冀這荒誕之事是一場謊言。
然而回溯過往,希望慢慢潰滅。
一切有跡可循。
紫雲宗圍捕猋妖,她只去了兩夜。
第一次被綠臉妖嚇到,把眾弟子慌忙喊去過去,鬧了個笑話,第二次卻將擅長隱匿的猋妖引至現身。
在玉蘭樹上時,他探過她脈息,發覺其脈搏紊亂,但當初因著兩人互相生厭,所以事後並未再追究此事。
靈澤秘境之行,她出去一趟,就能碰見蘑菇精,以及她身體一直不適,飽受困擾,需要長期服藥。
特殊吸妖體質,加之身體有異樣,他早應想到的。
錯在於他,明白得太晚。
煙塵緩緩飄落,模糊了山間景象,時間仿佛定格住。
塗山堯歪著頭,一臉散漫:「想清楚了麼,殺了我,還是放我走。」
引玉劍點在男子心口正中位置,少年雙手用力,在青衫上劃開一條痕跡。
扼魂幡凝聚眾修士心血,他們獻出多年修為,以靈力鑄造城防,確保圍剿妖尊萬無一失。
讓他走,不僅愧對列祖列宗,更愧對數月來,展開殊死搏鬥的弟子們。
劍刃刺破肌膚,滲出一絲血來,再往下,能將那顆躍動的心臟剜出來,以祭拜死去的亡靈。
塗山堯視線一低,瞥向胸膛上的玉劍,身上泛起寒意,卻不覺得疼。
他不緊不慢,輕蔑一笑:「想剖開我的心臟麼?」
「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死了,她也活不成。」
引玉劍再次頓住,山間黯淡的光,平白無故刺得少年雙瞳發疼,氣息壓抑得十分微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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