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一朝塵盡光生
古剎後院。
老僧和紅毛鬼遙望著遠方，視線仿佛能穿過重重虛空，落在那個失聲痛哭的年輕僧人的身上。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唉。」
老僧深深一嘆。
紅毛鬼唏噓的說道：「這一天，早晚要來，他終究要去面對，這樣也好。」
「好與不好，誰又能說得清。」老僧搖了搖頭。
「禿驢，你什麼意思？」紅毛鬼聽出老僧的話中，似乎有言外之意。
老僧道：「此子重情，那位蘇先生對他而言，是一個羈絆。正是有了這個羈絆，他才剃會發為僧；他才是明心；他才肯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葬龍谷底，一待就是二十年。」
紅毛鬼暗自點頭。
老僧說的不錯，以蘇子墨的性情，就算得罪了琉璃宮，被整個北域勢力追殺，他就肯這樣隱忍下來？
難道他就真的沒有其他法子離開北域？
若非要等待一個可以帶著蘇鴻離開北域的機會，以蘇子墨的性情，早在十幾年前，內丹修復的一刻，就已經殺出去了！
老僧嘆道：「如今，沒了這羈絆，那個成為仙、佛、魔三門天驕的夢魘，讓無數修士為之恐懼、顫抖的萬古妖孽，可能要回來了！」
紅毛鬼眯起雙眼，問道：「你看出什麼了？」
「不知道。」
老僧搖頭。
紅毛鬼又問：「二十年過去，他的金丹還是毫無動靜，到底有沒有恢復的可能？」
「不知道。」
老僧依舊搖頭。
停頓了一會兒，老僧緩緩說道：「或許他已經找到了恢復金丹的辦法，或許沒有找到，我不知道，我已經看不透他了。」
紅毛鬼神色微變！
連老僧都看不透蘇子墨了！
二十年的修禪悟道，誦經禮佛，蘇子墨的身上，確實多了一種獨特的氣息。
近乎於佛！
紅毛鬼神色一動，突然說道：「他回來了，估計是來與你道別的。」
「還有，你畢竟是人家師父，給這小子三兩件保命的東西，別都藏著，到時候陪你進棺材麼！」
紅毛鬼正在嘟囔著，老僧已經轉身離去。
眨眼間消失在陵園中，已經來到了大殿裡。
不多時。
蘇子墨推門而入。
他的情緒，看上去已經穩定下來，只是眼底深處的哀傷，仍是難以化解。
蘇子墨徑直走進大殿，朝著老僧的方向跪下去，請叩三個響頭，低聲道：「師父，我要走了。」
「去吧。」
老僧沒有挽留。
他知道，就算挽留也只會徒勞。
老僧伸出手掌，將掌心中兩張陳舊不堪的符籙遞了過去，道：「這是兩枚挪移符，一個是小挪移符，一張是大挪移符。」
「小挪移符，我就不多說了，隨機轉移。」
「至於這張大挪移符，算是當年大乾帝國的帝王，請符籙宗師煉製出的一件寶貝！最遠距離，甚至可以跨越大域之間的距離，定向傳送過來！」
定向傳送！
這四個字的分量，就太重了。
光是小挪移符，就已經彌足珍貴。
更何況是大挪移符，而且還是定向傳送？
這幾乎等於，讓蘇子墨多了一條命！
蘇子墨雙手接過來，將其放入儲物袋中，正要轉身離去，卻被老僧突然叫住。
看著蘇子墨空蕩蕩的丹田，老僧的眼中，有些憂慮，還有些好奇，遲疑了下，但還是問道：「你的金丹……」
蘇子墨沉默。
半響之後，他才輕聲說道：「其實，恢復金丹的秘密，在無憂花上。」
「無憂花？」
老僧微微一怔。
這無憂花，雖是古剎之物，但卻是許多年前，那個紅袍女子搶過來，留在蘇子墨丹田中的東西。
蘇子墨道：「在藏經閣中的一部古老經書中，曾記載著這樣一個傳說，無憂樹，是佛門三大聖樹之一，創立佛道的佛陀，當初正是誕生在這無憂樹下！」
「這個傳說，我有聽過……」
老僧的聲音突然頓住。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他終於明白過來，恢復金丹與無憂花的關係。
佛門這個傳說，實際上就記載著無憂花，除了火焰之外的另一種力量。
生的力量！
生命的誕生。
從無到有。
無憂花，見證了佛陀誕生的一幕。
蘇子墨的丹田碎裂，金丹毀滅。
他的金丹力量，並沒有消失，而是被丹田深處的無憂花吸收了。
二十年來。
蘇子墨每日參禪悟道，誦經禮佛，就是在不斷沉澱，不斷積累，不斷刺激著無憂花中那『生』的力量！
蘇子墨已經朝著古剎外行去。
恍惚間。
蘇子墨的光頭上，黑髮漸生，越來越長。
他的體內，那原本黑漆漆、空蕩蕩的丹田，也漸漸浮現出一株花朵的身形。
在那花朵之上。
有一顆果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著。
金燦燦，圓坨坨，光芒萬丈，璀璨奪目！
這顆果實，就是蘇子墨嶄新的金丹！
靈力在他的丹田中鼓盪，越發洶湧，越發澎湃。
仿佛要在他的身體裡，形成一團風暴！
蘇子墨的氣息，正在不斷的變強！
每一步走出去，丹田中的靈力，都會增添一分。
越來越強！
轟！
轉眼間，丹田中的靈力，就已經突破了金丹初期的界限，達到金丹中期。
沒過多久。
轟！
又是一聲響動。
金丹後期！
蘇子墨曾吞服萬年朱果，那些能量都沒有浪費，都被無憂花吸收了進去，如今重新凝聚出來！
每走一步，蘇子墨的氣息，都會變化一分！
唯獨不變的，只是那雙眸子。
不悲不喜，毫無波瀾。
當蘇子墨走到古剎門口時，體內氣息趨近穩定，黑髮亂舞，氣勢駭人，宛如神靈！
金丹後期巔峰！
破而後立！
在葬龍谷下蟄伏二十年，每日誦經禮佛，他的修為並沒有落下，而是達到了金丹後期的巔峰！
當然，蘇子墨身上的改變，不止於此！
只是，沒有人能說得出來。
站在古剎門口，蘇子墨緩緩轉身，雙眸清澈，望著大殿中牆壁上的兩行龍飛鳳舞的字跡，茫然出神。
這是蝶月留給他的字。
突然，蘇子墨伸出手指！
食指的指尖，迸發出一道靈氣，猶如利劍般，落在的大殿的牆壁上。
蘇子墨揮動手臂。
在牆壁上那兩行字之後，又多出了兩行嶄新的字跡。
寫得鋒芒畢露，睥睨天下！
明真下意識的念了出來：「一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嘶！」
「這等氣魄……」
老僧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震撼之色。
原本沉寂的後院，驀地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鎖鏈之聲！
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
一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前一句，是蝶月留下的話。
後一句，是蘇子墨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