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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剛走進門,隔著一道屏風, 裴九枝涼涼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出去。”他對烏素說。
此時的裴九枝已經將半身的衣裳脫了下來。
在露著的右側肩背旁,他的右臂已經消失不見, 那傷處上有被無數妖獸啃噬過的痕跡。
季弦的眉頭緊鎖,低著頭,正在施展法術為他止血。
烏素的腳尖呆呆地點在原地,她聽著裴九枝的聲音,輕輕應了聲:“好。”
她馬上轉身走了出去。
裴九枝盯著屏風後的人影推開門,消失在視野里。
季弦兩指按在他的肩膀傷處上。
他低聲提醒道:“尊上,冷靜一些,你的血止不住了。”
裴九枝輕緩地吐息,許久才平靜下來。
他還是不願烏素見到他這樣狼狽可怖的模樣。
“李綽的計謀,你也聽?”季弦冷著聲開口,身為醫者,他也有些無奈了。
“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季弦道。
“我知,但她給出的對策,確實沒有問題。”裴九枝應,“我若不出手,那一座城的凡人,便會葬身火海。”
“尊上,您修的是無情道,您應該像李綽一樣冷血無情,在那等情況下,你應該……放棄他們。”
季弦低眸,緩聲說道。
“我的道,是如此。”裴九枝懶懶掀起了眼睫,他一直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您的手臂可以恢復,只是,您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像這般……保持獨臂的形態。”季弦為裴九枝包紮好傷處。
“嗯。”裴九枝應。
“為何不見她?”季弦問。
裴九枝說話的聲音冷冷:“這樣,不好看。”
“她很危險。”季弦提醒裴九枝。
裴九枝淡淡應了聲。
季弦替他將衣袍披上,暫時遮住那醜陋的傷處。
裴九枝的黑白長劍與香囊,就放在他躺著的玉床邊不遠處。
如今,他沒了執劍的右手。
烏素等到季弦出來,才問他情況。
“斷了一隻手臂,再過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季弦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袖擺,平靜說道。
“這樣呀……”烏素的眉頭微微蹙起,她沒想到裴九枝竟然會做這樣危險的事。
也就是他受了這樣的傷還能活下來,若是其他普通修士,他們早就死了。
烏素在走進醫廬之前,先敲了敲門。
“小殿下,我能進去嗎?”烏素柔聲問。
裴九枝抿著唇,他沉默著轉過身去,想要將自己空蕩蕩的右臂遮起來。
他沒有馬上應答,烏素等了一會兒,還以為裴九枝不願見她。
她便小聲道:“那……我先回日月天等你?”
“進來。”裴九枝終究是沒能遮住自己這醜陋的傷處。
但他還是想見烏素,便開了口。
烏素走進醫廬,繞過屏風。
她看到小殿下靠在玉床之上,身體右側垂下的袖袍很空。
她很快撲了過去,裴九枝下意識伸出左手,將她的身子接住了。
“怎麼這樣?”烏素輕聲道,“這次的邪魔,很厲害嗎?”
“祂一直是如此可怕。”裴九枝的唇色有些蒼白,他說話的聲音很輕。
他抬起左手,將烏素鬢邊的亂發替她撩到耳後。
烏素盯著他的肩頭,細眉微蹙。
“心疼?”裴九枝問。
烏素下意識點了點頭。
“胡說,你沒有心。”裴九枝的聲音淡淡。
這傷只是看起來可怕,並沒有上次擋下流火那般嚴重。
裴九枝起了身,他站定在烏素身邊,平靜說道:“我倒希望你這樣。”
“這樣,你見到我如此,便不會傷心了。”
他走上前去,下意識想要將自己的劍拿起,原本該由他支配的右手卻已經消失。
在外人看來,他就像是站在自己的劍前,呆呆立住了。
烏素靠了過去,替她將這把黑白長劍拿了起來。
“哪裡?”烏素問他。
“掛在腰上,先給我佩香囊吧。”他對烏素說。
“哦哦哦,好。”烏素手忙腳亂地將桌上放著的黑白香囊取了下來。
裴九枝提前將它取了下來,交給谷頤保存。
不然,在今日那場亂戰中,這凡物香囊可能早就被毀了。
烏素的手指撫過香囊上的那隻白色鴛鴦。
這隻白鴛鴦眼睛上的繡線開了,顯得這白鴛鴦似乎是眼盲了。
她輕輕嘆氣,裴九枝的聲音卻從她頭頂傳來:“繡線壞了,你會補嗎?”
烏素愣了愣,而後,她慢悠悠地點頭。
“替我補上,好嗎?”他問。
“好,但是我……可能要補幾日。”烏素答應了。
“無事,慢慢來便是。”裴九枝應道。
烏素替他將香囊與長劍佩了上去。
她低著頭,認真整理著這把黑白長劍在他腰上的位置。
她問:“這把劍,有名字嗎?”
“以前沒有,或許現在有了。”裴九枝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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