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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黃狗趴在一旁,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
許久,烏素問:“奶奶,吃好了嗎?”
無人應答。
她將墓前的貢品取了過來,自己扯下了一個雞腿。
——人類都是這樣做的,這都是問緣教給她的生活常識。
方玄寺里送給菩薩的貢品,大多也是被寺廟裡的僧人取走,分發給外邊的窮人食用。
烏素將雞肉啃完了,一口咬在雞骨頭上,發出“咔嚓”一聲。
她愣了一下。
之前與小殿下一起吃飯的時候,她不小心把骨頭也嚼吧嚼吧吃了。
小殿下攔住了她,並且耐心告訴她這個不能吃。
他那時候應該知道她不是人了吧?
但他不說。
烏素對於身邊事物的感知,有些遲鈍。
她拈著手裡的雞骨頭,發了很久的呆,最後,她將吃剩的雞骨頭全部餵給了大黃狗吃。
大黃狗守得雲開見月明,對烏素不住搖尾巴。
烏素沒吃橘子,這玩意太酸了,就算是妖怪也受不了。
她打算將它留在自己喪失味覺的那天嘗一嘗它。
烏素回了陳蕪奶奶的家,大黃狗終於不再跟著她了。
她推開陳舊的門,在推門的時候,她發現落灰的門上已經有了幾個掌印。
似乎是……不久之前還有人打開過這扇門。
院裡蓄滿落葉,昨夜下了春雨,烏素的腳踩在腐敗的落葉上,感覺軟綿綿的。
在烏素之前,一串被雨水沖刷得淺淡的腳印,從院外延伸進屋內。
院內正中有一座搖搖欲墜的木屋,烏素走了進去,內里還有些陳舊的設施。
漏了太陽光斑的堂前明亮,這裡有落灰的飯桌,被蟲蛀的櫥櫃,散架的椅子,翻倒的油燈……
在不起眼處,還有一扇通向臥室的窄門。
這裡的每一處細節似乎都在展示著一位垂暮老人的獨居生活。
但烏素的視線落在放在那堂屋正中央桌上的幾封信與一枚錦盒。
它們整潔、嚴謹、精緻,太格格不入。
木桌長了青苔,烏素將上邊爬過的蟲蟻拂開。
錦盒上有封條,其上有雲朝官家的紅印,還有一行宣傳語。
“雲朝驛傳,使命必達。”
這是驛使送來的東西,看來,之前周大娘說的有驛使往陳蕪奶奶舊宅送東西,是真的。
在那封條下,還有一行字“鶴川,烏素收。”
其他的幾封信上,也寫了同樣的字,不過那信封上的“烏素收”,是送信之人親筆寫的字。
烏素認得這字。
她的眼睫微垂,那串俊逸雋永卻曖昧難言的字,浮現在她的腦海。
信是小殿下送的。
他真的以為她到了鶴川。
她離開雲都幾日,他就捨不得她了,便讓驛使送了信過來。
但烏素騙了他,她根本沒來鶴川,到了現在,她才收到這些遲來的信。
她拿著信,準備坐在一旁的長凳上慢慢看,但她的屁股一沾到凳子,這長凳便散架了。
烏素險些摔了個仰面朝天,於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看。
她小心翼翼地將信封拆開,連那粘貼處的紙張都沒有損壞。
縴手抽出信紙,慢悠悠展開。
紙上,是烏素極熟悉的字,俊逸清雋,端正遒勁。
“烏素,你離開雲都有三日了,若不使用你的法術,你的腳程沒有驛使快,現在你應該還沒到鶴川。”
“等你拆開信的時候,第二封或許也快送到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要與你說,今日父皇下葬,一切都如常。”
“——其實還是有些想說的。”
“我很想你。”
落款沒寫裴九枝,而是烏素對他的專屬稱呼“小殿下。”
烏素看著這信上所言,長睫顫了顫。
她的指尖依舊穩定,沒有任何顫抖,只繼續拆下一封。
“這是第二封信,你離開五日了,我今日去皇城司的時候,看到雲都東側的許願樹下擠滿了人。”
“原來是那冬天的許願樹上多了兩隻很大的飛蛾——與你不像,它們的顏色很鮮艷,一隻是明亮的鮮綠色,一隻是落日的金黃色。”
“雲都的百姓覺得冬日出現相攜飛行的蛾很神奇,是一個好兆頭,所以他們紛紛到許願樹下求了紅線。”
“連這樣沒有任何依據的喜兆也信,百姓真是可愛。”
“我也信了。”
“我給你拿了一根祈福的紅繩,就在一起送過去的錦盒裡。”
烏素打開錦盒,看到內里躺著的一枚祈福紅繩。
她的眼睫微垂,繼續冷靜地拆下一封。
“烏素,七日了,你還沒有回來,皇姐準備登基了,過幾日便是登基大典。”
“等你回來,該叫她陛下了。”
“如果你看到了信,會給我寫回信嗎?”
“不回也沒關係。”
“今天也想你。”
“非常想。”
烏素知道,這些話,都是小殿下說給她一個人聽的。
所以他行文的語氣柔軟,還有些少年人的幼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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