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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這次赤蓮刃並沒有任何反應。孟渡略略失望的收回了刀。
江一木也收刀入鞘,對孟渡說:「目連戲會超度完雪鬼身上大部分的魂魄,所以待孟娘子出手的時候,雪鬼身上的邪力已經非常弱了,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而且我就在很近的位置守陣眼,我會保護好你的。」
江一木發現孟渡定定的望著自己,嘴角似笑非笑的樣子,微微蹙眉道:「你笑什麼?」
孟渡嘖道:「以目連戲超度魂魄,又以冥刀斬殺雪鬼。江郎中不愧為醫者,真是好慈悲的道士。」
往回走的路上,孟渡忽然想起一件私事。
「對了,今天在臨江軒的門口,鍾離家馬管事說的話……」
江一木聽見「鍾離」二字,腳步一頓,回眸看她。
孟渡說:「鍾離家為我提供住宿,是因為我與鍾離家有交易,甚至算不上恩情,所以我並不想欠他們少東家的情分。」
江一木默不作聲的望著她,不明白她此言何意。
孟渡一撫袖,作輯道:「孟某初來藍州,人生地不熟,還請江郎中協助擇一處乾淨方便的居所。」她抬起頭,神色認真:「我要留下查清雪鬼背後的魂魄買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黑衣人的下落,所以還需在藍州多待一些時日。」
江一木微微一怔,嘴角抿起一絲弧度,淡淡的說道:「好。」
***
太陽忽的就墜下了,在天邊燒起緋紅色的火光。
而另一邊的大片夜空,呈現出一種鬼魅的妖紫。滾滾濃雲瀰漫天際,今夜還得有一場大雨。
一行人沉默的候在窗邊,等待西邊最後一抹紅消失於天際,目連戲就要開場了。
劉亮平叫人從劉府上拎來幾壇酒,道:「這是咱們府上新釀的酒,叫燒春,拿來給各位嘗嘗。」
韓應春打趣道:「你這是酒壯慫人膽呢?」
劉亮平拎起罈子滿上一碗,遞給韓應春道:「就你話多,給我喝。」
二人一碰碗,仰頭幹了。
劉亮平又倒滿一碗,遞給身邊的孟渡,孟渡剛要抬手,酒碗就被身旁的人接過去了。
江一木單手握著酒碗,淡淡道:「小姑娘喝什麼酒。」
劉亮平剛剛喝下一碗燒春,不自覺的聲音就放大了,故作震驚的說道:「喲,這就護上了。」
茶館備了些小菜,一伙人就著燒春酒簡單用了晚膳。
落日沉墜,西邊天際的丹砂染上了烏黑重墨。
一聲嗐頭吹響,目連戲拉開了序幕。
幾碗酒下肚,各個來了精神,話也多了起來,紛紛湊到窗邊一邊看戲,一邊窺察東市的狀況,有種即將奔赴沙場的鬥志。
杜仲蹭到江一木身邊,在他耳邊低語道:「少爺,你看。」
江一木剛要開口,見杜仲食指放在唇前,下巴指了指屋內。
江一木看去,只見孟渡獨自坐在桌前,兩手於身前掐子午訣,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她面前擺著一隻碗,碗中清水漣漪層層。那是她心中雜念的映射。
杜仲低語:「孟娘子似乎很害怕目連戲,上次在劉府見到戲班子排練時也是如此。」
「害怕目連戲?」
江一木端量孟渡,發現她確實面色慘白,眼眸低垂著,長睫微微打顫。
孟娘子這般模樣,令他想到苑囿角落裡受了驚、瑟瑟發抖的小兔子。
可孟娘子為何會如此害怕目連戲?目連戲是佛教戲劇,有如誦經一般安人心魂,只有十惡不赦、業障深重的人,才會受到佛經中十八地獄的警示。
江一木想不明白,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能有多少業障?
可孟娘子在百草園中,分明說自己「與鍾離家有交易」,鍾離家在江淮兩地興盛百年、甚至更久,孟娘子口中的「交易」能有多深?難不成,她還能是修了童顏術的老道姑?
這時,孟渡睜開眼,見桌上還有一隻酒罈,拎到自己跟前晃了晃。
「少爺,孟娘子她……」杜仲問說,「要不要我去攔一下?」
江一木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必了。」
只見孟渡直接抱起酒罈,一仰頭將壇中的酒咕嚕咕嚕的喝盡了。
杜仲擔心道:「孟娘子不會喝醉吧?」
江一木說:「桌上那壇酒只剩下小半斤了,況且她剛才吃了些酥酪,喝這一點不會有事。」
杜仲點點頭道:「也是,這燒春酒就是剛喝下去上頭,一眨眼功夫酒勁就散掉了。而且孟娘子算是修道之人,內力不差,這點酒應該傷不到她——再者,醫館裡多的是解酒的藥材,就算喝多了少爺也不會讓她出事的。」
江一木斜瞥杜仲一眼,澀澀道:「你今日話也不少啊。」
這邊,孟渡放下酒罈,頓時感到一股強勢的酒勁直衝天庭。
這酒不愧是叫「燒春」,入口清冽,入喉卻灼人,回甘又帶有春花的芬芳香氣。
還挺不錯。
孟渡忽覺身側有目光注視著自己,機敏的看去,就見一少年郎君立於窗前,一身水墨玄衣,身姿挺拔,俊美非常。
只有一瞬,孟渡在他的臉上,看見了故人的面容。
只是那一瞬太過倉皇,轉瞬即逝,只留下辛辣甘甜的酒精繾綣喉中。
孟渡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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