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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桌對面,少年一身月白衣,手持墨竹扇。
身軀凜凜,玉冠束髮,眉眼間似笑非笑的公子,不是江郎中是誰?
第4章
江一木換下了白日間行醫的淺色道袍,穿上了一身月白彈墨竹紋錦袍。一手托腮,一手悠悠扇著扇子,嘴角似有一抹淺笑,叫人看不真切。
孟渡避開他的目光,行了個禮,走到連鶴身邊,打量起江一木身邊的男人來。
身型中等,眉眼圓滑,五官無一顯眼之處。這樣不起眼的長相,倒適合當細作。
男人穿著墨綠暗紋官服,方才聽連鶴喚他「韓大人」,看來是個官差了。
「好端端怎麼叫個丫頭來,」韓大人嘖了一聲,看向江一木,「難不成你叫的?」
江一木坐直了身,問連鶴:「荒唐,哪裡來的神仙妹妹?你們坊就這麼自作主張?」
連鶴忙欠身解釋道:「這位妹妹名叫蓮心,是我結拜的義妹。二位大人若是覺得不妥,奴家將她送去別屋伺候就是。」
韓應春剛想說趕緊弄走,誰知身旁,江一木一合扇子,嘆了口氣,道:「留下吧,不礙事。」
韓應春眉毛輕蹙,但見江一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看來今晚並不會商談什麼大事,連個陌生姑娘都能放進來。
江一木拿出一枚銅板,韓應春接過一看,驚道:「這、這是?俑術早已禁止了!」
江一木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先秦時期興盛活人殉葬,為的是墓主人下了地後還有人伺候,後來周禮推行,社會變革,人馬俑等漸漸代替了活物。
但俑是俑,人是人,死物畢竟不比真人,王侯將相既要在明面上維護尊嚴,又要滿足下地後有人守著自己陵墓的私心,就暗地裡找人煉造一種陰鷙的術法,將活人與墓俑相結合,明里是俑,暗裡是人,稱為俑術。活人身上裹布,蓋泥,扔進窯爐里燒,封鎖眼、耳、鼻、舌、身、意、末那、真如共八識;俑內人的魂魄散不掉,就永生永世陪著墓主人了。
但是魂魄這東西,無形無色,哪是一沓泥能封住的?於是有善俑術的異族流傳下來這三眼貔貅鎮魂符——用凶瑞之獸貔貅震邪,開第三眼通冥,恫壓俑中魂魄。
這三眼貔貅鎮魂符,明眼人一看便知。韓應春,明面上是藍州兵馬指揮,實則永順鏢局在府衙中的線人。三教九流什麼都懂些皮毛,但也什麼都不精通,是得過且過、不求上進的性子,好在為了謀求安生,做事一直很靠譜。
江一木遞上一封信,裡面是對照三眼貔貅銅板一板一眼復刻的符圖,說:「聽聞俑術發展到後來,能以魂魄操縱萬物,陰鷙詭譎,是以被列為邪術和禁術。麻煩韓大人給總鏢頭捎個信,免得邪術誤事。」
這邊,孟渡半跪在連鶴身後,一副事不關己、不想生事的模樣,但暗暗的將一字一句都聽了進去。心說這位郎中業務範圍還挺廣,若是像老徐那樣給自己寫一張木謁,料是正反兩面都用上也寫不下。
而這邊,江一木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孟渡。他知道老徐在撒謊。老徐無父母,無妻室,無子女,常自稱「三無老人」,秉承著獨善其身的理念,怎麼可能聯繫上什麼遠房表兄弟,還把人家侄女接來藍州城住。
倒是這個新認的遠房表兄弟侄女,不知安的什麼心,居然來藍州第二日,就跑來鳳仙坊做樂伶,還認了個小倌做義兄。
江一木冷哼一聲,世間居然有這樣的女子。
韓應春又與他對了幾件差事,江一木忽然一抬手,對孟渡說:「加茶。」
孟渡心裡默默罵了一通,表面上卻粲然一笑,學著連鶴的樣子一板一眼的煮水填茶。
孟渡倒茶時微微側過身,頷首垂眸。
她的睫毛很長,不施粉黛卻襯得五官一點一畫格外明晰,宛如天工巧匠一雙巧手精心雕出的白瓷娃娃,美得攝人心魂。
江一木挪開目光:「可以了,下去吧。」
孟渡應聲退後,剛走到一半,江一木問道:「你花名蓮心?」
孟渡應了一聲。
「真名呢?」
孟渡心裡把他祖宗問
候了一遍,頷首道:「奴婢沒有真名。」
就聽江一木嗤笑一聲。
孟渡抬眼望去,正巧對上江一木的目光。江一木慵懶的斜倚著窗,任由晚風輕輕吹起兩鬢的發,他一手拖著茶盞,嘴角仍留有一絲弧度,一雙眼睛卻冷如子夜寒星。
這時,廂門被連叩兩聲,不等韓應春發話,一個下官衝進廂房,拱手道:「坊里出了人命,死的有些蹊蹺。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江一木已經起身:「走。」
死者是坊內一個做雜役的龜公,屍體在鳳仙坊男性寢室的廊道。死者腦門被咬破,一腦門的鮮血染紅了雙眼,模樣極其駭人。除此之外,露出的皮膚沒有發現其他傷痕。
江一木蹲下看了一眼,道:「汗出肢冷,面白唇青,手足青紫,此人應是心疾發作而亡。」
韓應春左右察看死者腦門上的牙痕,念道:「這看起來,不像是人的牙齒啊,倒像是獸牙。」說著看向老鴇嬤嬤們,「你們坊里難道還養了猛獸?」
坊內的管事們連連搖頭:「韓大人說笑了。」
韓應春蹲在地上,嘴裡仍叨咕:「真不是猞猁、豹子咬的?我見過這類猛獸的獠牙,就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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