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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完全憑努力做到。
開始備孕前,余婉仔細查過懷孕的危險。她站在了難以抉擇的分岔路口,一面是從懷孕到生產後一年起步的不可控的未知風險,一面是她真的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余婉最終還是想要個孩子,為了將影響減少到最低,她在國外參加學術研討時,投保了一份巨額保險。余婉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因懷孕影響崩潰,但她做了能做的所有準備。
和國內不同,這份保險時效三年,只要經過了一年的免責期限,即使在之後崩潰自殺,也會賠付。
余婉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份保險的存在。
但如果她真的出事,保險就是她留給重病的自己、或者死後留給世界上最在意的兩個人的最後東西。給帶著孩子的丈夫,也給她最親愛的妹妹。
懷孕後,余婉越來越難受。她曾恐懼的水腫、妊娠紋、精力不足、無緣無故情緒波動……紛紛出現。
余婉開始想放棄,不想生了。
丈夫柔情蜜意地哄她,「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別人都沒事,我們不會那麼倒霉。現在打胎太危險了,忍一忍就過去了。有沒有想吃的?我給你做。我給你塗潤膚油,晚上捏捏腳好睡覺,好不好?」
聽起來挺體貼安慰,儘管余婉真正想要的不是這個,但也確實放棄了打胎。
余婉冷冷地說,「在我精力不濟的時候,石斌發現了那張保單。我沒發現,他在誘導我的不安。」
失控就此開始。
余婉已經不年輕,懷孕反應在她身上格外明顯。孕期的折磨和若有若無的精神影響,誘發了她的恍惚和抑鬱,一度甚至沒辦法接受自己有了個孩子。
生產大傷元氣,余婉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只有丈夫和妹妹。
妹妹怕別人不盡心照顧,陪著她度過了最難的第一個月。看到婆婆的忙前忙後精心照料,妹妹逐漸放心,在余婉和石家一家人的勸說下,妹妹慢慢回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業,來的頻率慢慢降低,最後一周才來一次。
余婉知道自己出了問題,她深陷在情緒的泥沼里,努力自救恢復。
消耗的精力讓余婉顧不上在意逐漸敷衍的婆婆,顧不上丈夫在旁人面前的唉聲嘆氣,也顧不上思考丈夫曖昧的蛛絲馬跡。她沒能立刻意識到,身邊體貼的丈夫已經變成了豺狼,泥沼在不斷擴大,自救顯得那麼微弱無力。
余婉終於說到了死亡那天,「孩子長得很快,還有幾個月就會到處爬了。為了防止碰到意外,寶寶和我住的主臥門外,裝了一道臨時欄杆門。買的有點早,我還笑他準備得太多太緊張。正常情況下,我抱著寶寶出門不會受影響,可以抱著寶寶在屋子裡走一走,運動一下。
「但那時候,我狀態已經很不好了。我沒辦法判斷距離,只是按每天出門的習慣,記得門打開很簡單,出門時拉開,跨出去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似乎走了很久,門檻也好像變得很高……死後我才明白,因為那天,那道欄杆門被拆掉了。」
最後一句,余婉說得很慢很慢,幾乎咬牙切齒。每個字,都淬著恨意。
余婉抱著女兒,一起去運動,去做每天都要做的事。
主臥從床到門口開門的路線,和走到客廳拐個彎去窗戶邊的路線,幾乎完全相同。她意識不到,自己打開的不是門,是十七層的窗戶。
即使有人拍到全程,也只能看到是她自己打開窗戶,抱著孩子跳了下去。
與旁人無關。
余嬋怎麼也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如此簡單,如此惡毒。
誰會去在意一個小門?只需要復原,一切就天衣無縫。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余嬋臉色蒼白,渾身發抖。葉泉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穩。
「我該留下照顧你的,不該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是我的錯,對不起,我竟然信了他的鬼話,以為你的確產後抑鬱心情不好……」
余嬋這才想明白。
石斌讓別人覺得她發瘋、她過分而他無辜可憐,這套手段,和他無奈傾訴姐姐產後抑鬱精神不好的時候,多麼相像。
她照顧姐姐一個月,離開月子中心回家後,慢慢來得少了。也是因為石斌明里暗裡讓她意識到的,她來的時候會提醒姐姐生產那天的痛苦、虛弱,姐姐見到她沒那麼高興。
姐姐也說,希望她回去做自己的事。
余嬋希望姐姐能早點好起來,於是不再每天都來。
也錯過了發現余婉精神已經不太好的機會。
後來姐姐出事,余嬋才知道姐姐的笑容後或許是「產後抑鬱」。
但那是她向來堅強又強大的姐姐啊。
姐姐從沒有徹底被疾病擊垮,在努力恢復,只是壞人太壞,算計了她。
余嬋又難過,又憤怒,但看著姐姐冷冰冰的側臉,她握緊了拳頭,沒有再打擾姐姐的回憶。
「他為了那張保單,要我的命,其實我可以理解。」
余婉輕聲說著,血紅的眼睛又湧出了血痕,「但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害小慕?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竟然拿小慕煉成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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