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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隊的村幹部也都在。
穿黑色中山裝,個子非常高的是南灣的大隊長鄭連友,張明花見過他幾次,他在負責檢查村民們拿來的糧食。
不管陳糧還是舊糧都可以,但是太埋汰的不要,發潮生霉長蟲子的不換,當面過好稱,事後缺斤少兩的不補不退。
他身邊那個身材偏瘦的是楊會計,他手裡拿著本子,頂著人過稱,然後記帳,大米換成粗糧回去人家南灣大隊還要分下去,偏差不能太多,不然鄭連友不好交代。
「換大米的都上我這邊來排隊,不要往車前擠!」大嗓門子的馬占國在一旁喊著,「換好的趕緊讓開,嘮嗑上旁邊嘮去!」
有不少來得早的村民已經換完了,你家十斤他家八斤的,換完也不回家,三五聚在一起說笑調侃,高興勁趕上過節了。
也有不捨得換的,滿臉羨慕地跟著看熱鬧,還有像張明花一樣才知道信往過趕的,偌大的場院裡聚滿了人。
張明花來時,已經要到她家了。
她爸帶來的是一袋玉米粒子,前陣子分的新糧,都挑乾淨晾曬好了。
鄭連友上手檢查過後,非常滿意,「老張二哥這糧真不賴,都換了?」
張長貴點點頭,「都換了。」
上稱一稱三十六斤,可換大米三十斤,一斤二兩玉米換一斤大米,給的不少了。
大米是磨好可以直接煮來吃的,玉米粒子帶回去還得再加工,去了損耗的根本勾不上一斤二兩。
「二哥,你家今年換這麼多?」楊會計一邊記帳一邊問道。
張長貴憨厚地笑了笑,「不多,給我老娘送幾斤,再給我大孫子留點兒,明花也樂意吃大米飯,孩子一年給家裡掙那麼工分,總不能連幾斤米都捨不得。」
聽著是這麼個理,可換成別人家,一個丫頭工分掙得再多也不一定能受到重視,別說大米飯,粗糧能吃飽就不錯了。
所以聽了他後面的話,少有人附和的,因為他們做不到像張長貴這般疼閨女。
楊會計是最清楚張明花今年掙了多少工分的,比村里同齡姑娘都要多,她不僅自己能養活自己,還有富裕。
他善意的笑道:「明花,你爸真稀罕你,換了這麼多大米,往後可要多吃幾頓大米飯,千萬別給他省著。」
眾人都跟著呵呵笑起來,至於這笑聲里有多少是羨慕,有多少是嫉妒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眼眶烏黑,也跑來看熱鬧的張明香聽了是羨慕得握緊了拳頭。
她家只換了五斤大米,這麼點米煮粥都不一定能有她的,更別說吃大米飯了。
張明花看見她了,不過沒搭理她,以前她傻乎乎的,楊會計這麼逗她,肯定會回一句,「嗯呢,我一定多吃幾頓大米飯。」跟小孩兒似的憨直。
現在她只是笑了笑,轉過身來到拖拉機前,撐開手上的袋子等著裝大米。
麻袋裡的米不夠了,得再從車上搬下來一袋,男人很輕鬆的拽出麻袋搬下來。
張明花看著他覺得有些眼熟,很像上午在山裡遇到的那個人。
鄭三斗早就看見她了,見她注意到了自己,便對她笑了笑。
張明花禮貌的點點頭,不明白他在笑什麼?不過這人看著特別挺拔,快入冬了身上還穿著單衣,袖子上卷著,半露的小臂和稜角分明的臉部肌膚皆是古銅色,濃眉俊眼,鼻樑直挺,笑起來時薄唇微微勾起。
看似人畜無害,其實那雙深邃的眸子裡藏滿了對人的淡漠與冷然,給人感覺很不好接觸,張明花別開目光,不再看他。
鄭三斗有些鬱悶,這小丫頭居然沒認出來他?還把臉扭過去。
「二花,你不好好撐著袋子歪脖子瞅啥呢?大米撒地上了。」鄭三斗故意調侃道。
張明花身子一怔,這人認識自己嗎?能叫出她小名,跟她應該是非常熟悉的,可她怎麼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了呢?
瞅她這迷糊樣,鄭三斗更加無語了,小時候逮著他就捉弄的機靈勁哪兒去了?
張長貴見閨女發呆,知道她這是又犯迷糊了,十年前那場高燒讓明花忘了很多事,每次想不起來就這樣迷迷瞪瞪的。
「明花,不認識你鄭三哥了?他跟你大哥是髮小,小時候經常來咱家玩的。也是,都十多年沒見了,你鄭三哥變化挺大的,不怪你認不出來他。」
張長貴說著伸手撐住口袋,好方便鄭三斗裝大米,嘴上還繼續幫閨女解釋著,「大侄子你別見怪,明花她生病忘了很多事。」
鄭三斗頓時恍然,他就說嘛,怎麼感覺小二花不對勁,兩次遇到他都沒認出來,原來是失憶了。
有心想問具體是怎麼回事兒,可見周圍都是人,鄭三斗硬生生忍住了。
大米如數裝好過了稱,下一個人還等著呢,張長貴扯著還沒回過神來的明花,拎著袋子站到一邊去了。
「這二憨子又開始犯傻了。」也來排隊等著換大米的孫寡婦出聲嘲笑了一句。
張長貴聽了,當即回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孫寡婦立馬閉緊嘴巴,不敢再瞎說,怕張長貴急眼了過來揍她。
張長貴哼了一聲,沒再理會她,擔憂的勸著明花:「閨女,想不起來咱就不想了。」
又不是多重要的人,忘就忘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張明花搖搖頭,「爸,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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