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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世?是轉世又怎樣,是我上輩子又怎樣,不代表我這輩子不可以恨你。
……
愛人的離世是一場連綿不斷的潮濕細雨,他一日復一日地看著她衰老,她的離開早有徵兆,是悶在瓶子裡的烈酒,仿佛一場溫柔的凌遲,持續的鈍痛。
但許西檸的分手,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把他從內而外地剖開,將早就破爛不堪的軀殼徹底地打碎。
永遠在壓抑,永遠在隱忍,永遠在包容,永遠在溫柔的人,最後發了一場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瘋。
前世的事情,她只要想起一點就好,哪怕一個畫面也好。
他只是再也,再也不想看到她那樣的眼神。
他一個人對戰所有守護世界樹的戰士,硬闖精靈一族鞏固了數千年的陣法。
他猜到自己可能會死。
心底有那麼一個很細微的想法,或許這個想法很早就有了。
他寧可死,也不想再這麼痛了。
……
阿庫婭的手微微停住,驚愕地低頭,指尖觸碰到一點濕潤的液體。
晶瑩的水珠從精靈闔起的眼尾淌下。
從小就總是在微笑的精靈,永遠在照顧別人的精靈,即便是阿庫婭也沒有見過他哭泣。
他的身體依然是平靜的,連急促的呼吸都沒有,溫和堅強的外表,卻有連續不斷的淚水從他的眼尾淌落,浸濕了枕頭。
溫南森顫抖著,嗓音很低,很啞。
他說:「我好像做錯了很多事情。」
否則我為什麼會失去她一次,又失去她第二次。
他說:「可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如果世界樹真的會指引每個精靈命運的軌跡,那請告訴我吧,如果你知道我究竟是哪裡做錯了,就請告訴我吧。
被困在永生的囚籠里,踽踽獨行,迷惘而孤獨的精靈。
他幫助了那麼多人,卻沒有人來幫助他。
窗外響起嘩啦啦的水聲,阿庫婭抬眼看去,窗戶向兩側推開,漆黑的森林裡下了一場沒有雷聲也沒有風聲的大雨。
安靜的雨,磅礴的雨,冰冷的雨,鋪天蓋地,筆直地從高空落下。水汽像上漲的水面,淹沒了整片森林。
阿庫婭很輕地嘆息,手掌蓋住了溫南森的眼睛。
「……假如這真的是一件錯事的話,那就是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
所以為什麼呢。
彼此相愛的靈魂卻最終分離。
第64章 食言
「有時候, 雖然他沒犯錯,卻會讓人寧可他犯錯。」
阿庫婭的手指在記憶水球上輕柔地撫摸,仿佛那是一個漂亮的工藝品:「南森是個很好的人, 可我卻希望他不要那麼好。」
假如他不顧兩族契約,在女孩年幼的時候就展露自己精靈的身份。
假如他不問她的意願,用世界樹的枝條喚醒前世的記憶。
假如他動用精靈術法,不讓其他異種接近她。
溫南森有很多條假如,他卻走上唯一一條絕路。
……
這個世界,總是好人活得辛苦。
*
宴會結束後,許西檸和和幫她拎著一堆禮物的溫南森, 順著湖畔邊蜿蜒的小路溜達回家。
溫南森讓她睡在三樓最大的主臥里, 許西檸怎麼想都覺得不合適,溫南森卻很堅持,他說這個房子也很想念她, 如果她睡客房,房子都會傷心。
許西檸只好去了, 她泡了個澡, 然後從衣櫃裡薅了件艾琳的睡裙……
這事就跟破窗效應一樣,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她心裡還有點微妙地不情願, 第二次熟練得像是驚天魔盜團里的老賊。
衣櫃裡一大半都是艾琳的衣服,還有幾件是溫南森的。
從厚度來看,這片森林一年四季都是夏天, 溫南森常年情緒穩定, 維持在高興和極度高興之間。
許西檸關上衣櫃門, 轉頭看著碩大的雙人床發愣。
她這個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
一直以來,她心裡先入為主根深蒂固, 覺得艾琳是他早死的白月光,藝術系前女友,以至於跟個睜眼瞎似的什麼都看不見。
什麼前女友會有共同的家?會有共同的臥室共同的衣櫃?會讓溫南森所有的朋友都認識她?還讓溫南森給出了唯一的祝福?
艾琳根本不是什麼早死的白月光。
艾琳是和他相守一生的愛人,是他的亡妻。
現在想來,難怪她覺得盧卡斯對她的態度有點微妙。
有點疏遠,又有點親密,有點排斥,又有點喜愛,有點對長輩的尊重,又有點對小孩子的寵溺。
現在全明白了呀。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年紀輕輕就把他哥迷得神魂顛倒的小嫂子呀!
其他精靈紛紛在聚會上跟她寒暄送禮,那熱情,那親切,那榮光滿面,哪能是來見溫南森遠道而來的朋友啊,那分明是來恭賀新婚小夫妻的啊!
許西檸捂著額頭,跌坐在柔軟的大床上。
她上輩子哪是跟溫南森談了個戀愛啊,談戀愛有什麼了不起,又不是沒跟他談過。
她上輩子是,扎紮實實的,嫁給溫南森了!!!
溫南森敲門進來,問她會不會覺得法術太冷的時候,就看到女孩呆呆地坐在床上,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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