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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仿佛並未覺察到她的小心思,猶自絮絮說:「你父親已經命人去王府打探風聲了,若是這事兒是真的,小籬,你可不能再任性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小事,而是整個江家的大事!」
「母親放心,女兒曉得輕重!」她盈盈一笑,乖順應下。
江母欣慰地點了點頭:「好孩子,可見這一遭罪也不是白受的,你可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她無聲點頭,目送著江母離開。等那熟悉的人影不見了,她握著劍的手驟然收緊。那股如同冷玉一般的冰涼,卻讓她覺得格外安心。
定了定神,再度舞起劍來。這一次,劍法運轉得更加流暢了。一劍落下,另一劍揚起的間隙里,不見半點兒的遲滯,隱隱有種融會貫通的意味。
連著練習了九遍之後,她心頭恍然有所悟。
只有捨得下,才能拿得起。
劍,或者劍客,只有無所牽絆,無所掛礙時,才能來如風,去如電,瀟灑於天地間。
江蘺,你選擇了這把劍的時候,是否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準備著失去,準備著別離,甚至準備著流看不見的淚,流止不住的血!
江蘺,你是否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她微微閉了閉眼睛,神情虔誠而肅穆,而後,重重點頭。
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此生仗劍而行,求劍意,尋劍道,上下求索,九死不悔!
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不再像是個渴望著家和親人的孩子,不再渴求旁人的關懷,也不再奢望別人的眷戀。不沉醉於旁人施捨的善心,也不迷戀於旁人偶爾投來的專注目光。
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的人,永遠得不到真正的滿足。
企圖從別人身上得到滿足的人,總是一身風塵,身心俱憊。
捨得,捨得下,拿得起。
像是有一道光,驟然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像是有一夜雨,突然濕潤了乾涸的河谷。
她肅然而立,一劍平平刺出。
這一劍完全沒有任何招式和章法,僅僅是從身前平平遞出。可就是這樣的一劍,劍尖落下的時候,紫色長劍的劍尖陡然亮起了一道雷光。
那雷光炸裂開來,如同一朵紫色的電火花,在半空里跳躍著,映入她乍然睜開的雙眸中。
火花好似知曉她的心思,在半空里跳躍了幾個剎那,便緩緩消散而去。
她回憶著方才的感覺,又是一劍刺出。
淺紫色的火花再次綻開在劍尖,沿著詭異的軌跡飄蕩了一會兒,又緩緩消隕。
朦朧之中,她仿佛捕捉到了什麼,可那感覺一晃而逝,仿佛驚鴻過影般,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她繼續出劍,連著百十次之後,才恍然明白,有問題的,是那火花的運動軌跡。
她以長劍為筆,沿著火花運動的軌跡劃出。一劍到了最後時,仿佛有九天雷霆從天而落,化作紫色的光影,轟然劈到了眼前來。
這一番景象聲勢不小,奇怪的是,卻不曾驚動了這裡的什麼人,也不曾損毀了什麼東西,僅僅是如水鏡一般,虛虛渺渺,又無比真實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不過,這還是太慢了!」她想,這一劍的聲勢委實不錯,就是太慢了些。真正對敵的時候,誰會等著你這樣慢騰騰的劃出劍符呢?
忽然間想起了方才練習過的那十八式劍式,其中有幾招拼湊出來,再略略刪改後,好像也能讓長劍劃出同樣的符文。區別只是,原先的符文是從頭到尾連貫的,現在的這一個,這是經歷了十幾次出劍和收劍,斷斷續續比劃出來的。
可否把方才的那幾招修改一下,直接拿過來用呢?她這般想著,便已經動作起來了。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她的腦袋似乎很好用,那十八招劍式清晰印在腦海中,只是略一沉吟,就飛快列出了百十種方案。
她一個個嘗試,先將其中特別繁瑣的幾種捨去,又從中撿了十幾種最簡單的出來,一一刪改。
而刪改的法子也有無數個,她並不知道哪一個更好,只能一個又一個的嘗試。出手時太費周折的不要,容易被對手中途打斷的不要,破綻太多易攻難守的也不要,這樣的刪刪改改中,時光飛速流逝。
轉眼間,便到了正午時分。她從筋疲力盡中回過神來,收起劍,回到自己的房間。
沒多會兒,江母又過來了。她隨著江母去吃了晚飯,席間,江父說:「去王府打聽的消息人回來了,雲王自從那日見了籬兒一面後,就一直念念不忘,還親自畫了一幅籬兒的畫像,當成寶貝一樣收著!」說到這裡,他言語中滿是自得:「和林家的婚事退了也好,我們的女兒豈是林家能高攀得上的。」
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沒有反駁。
等用過了午飯,她悄悄走出家門,只見那青篷馬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仿佛在等著一個久久不曾前來的客人。
她走到馬車近前,又見到了送她回家的那個婢女,笑了一笑:「我若是現在去見你家主人的話,你家主人可還願意見我!」
婢女仿佛早有預料一樣,並不覺得如何驚訝,只是含笑道:「姑娘請上車吧,主人也在等著姑娘回去呢!」
馬車緩緩啟程,大概半個時辰的顛簸後,停在了一扇朱紅色的大門前。她走下馬車,隨著婢女前行,在一豎桃花下,見到了置琴而坐的白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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