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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迪夫詫異地問。
他仿佛今天第一次聽說安息杏,老實說他看過《魔法學》,從頭到尾都看了,但那麼厚的一本書,怎麼可能記住每一頁呢?
柏莎懶得指責這位年輕人,她已經邁出步子,向前方走去。
其他人也都猜到,她是要去尋找安息杏,於是大家默契而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事實上,柏莎只朝前方走出了幾步,就抵達了目的地。那裡有一塊光禿禿的石頭,他們剛才就看見了,這時才注意到這塊石頭周圍連棵野草都沒有,荒蕪到詭異。
柏莎這時彎腰,手指向前一點,隨著她的觸碰,石頭腳下的那棵匿於偽裝中的植物,倏然抖落了身上同石頭相近的灰色,顯出了它本來的顏色。
一種昏沉、醜陋的黃色。
柏莎低頭看著那株植物,向他們介紹道:「這就是安息杏。基恩形容這種植物時用了很多不好的詞彙,孤僻、貪婪,狡猾。而他在這一頁的末尾又寫道:『諷刺的是,這種植物如此惡劣,卻又猶如得到了神明眷顧般,它長壽、堅韌、生命力旺盛,且擁有治療諸多病症的效果。在我撰寫它,搜集資料時,我發現也有人用『百療草』這個名字稱呼它。』」
「百療草……」迪夫念道,他對這個名字比對安息杏熟悉些,他好像在小時候聽父母說起過。
埃莉卡蹲了下來,在看那株草藥,她若有所思,神情有些哀傷。
「您是怎麼發現它的?」她輕聲問柏莎。
這同時也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柏莎回答他們:「魔法感應。它的這種偽裝,近似於在釋放一種『魔法』。」
埃莉卡說:「我完全感受不到……」
杜克說:「埃莉卡大人都感受不到,我們幾個就更不可能感受到了。」
波文也在點頭,迪夫看上去不太願意承認這件事,但也沒什麼能反駁的。
迦南則問出了另一個問題:「老師,那句口訣又是什麼意思呢?」
柏莎看向迦南,在她直起身子的同時,她將那句口訣又複述了一遍。
「注意到了嗎?」柏莎說,「口訣里提到了『黎明』,而『黎明』又是什麼?是暗切向光的瞬間。安息杏的偽裝是基於周圍的環境做出的,在環境變化時,它將因為來不及偽裝自己,而露出馬腳。如果這時,你剛巧看向了它……」
「那太難了。」迪夫說,「這裡這麼大,怎麼可能剛巧站在它的身旁?」
「我也覺得。」杜克說,「這真是個大難題,出這種寶藏題目的人,簡直是在刁難人!」
「要是我,一輩子都不會找到那個寶藏……」波文小聲地說。
「但是這裡的日出很美麗,我想,誰來到這,都會覺得不虛此行。」迦南說。
柏莎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她知道他們不是在為自己而說,是在為米爾說。
那位素未謀面的陌生法師,同他們毫無關係,他們只是聽聞了他的故事,看見了他的眼淚,他們知道他是個失敗者,但並不打算以此嘲笑他,他們同情他、而且想要為他說上一些好話。
柏莎在他們的身上看見了可貴的品質,她因而微笑,卻也惆悵,她希望手鐲能再有一次感應,能再播放出一段影像。
遺憾的是,它安靜地拒絕了她的祈求。
她要拿它怎麼辦呢?扔掉嗎?送去薔薇墳墓嗎?
還是埋在這裡呢?埋在那株狡猾的、愚弄了法師人生的植物旁邊……
想到這時,手鐲忽然響應,柏莎嚇了一跳,讓它從掌中蹦到了地上,同石頭相碰。
影像就這樣巧合地被播放出來——
那是手鐲里的最後一段影像,柏莎拿起手鐲,確認了時間是半年前。
蒼老的法師佝僂著腰,站在這裡,和二十年前同樣的位置。
他剛看完日出,已不再流淚,也不再失落。
他心滿意足地將視線收回,就仿佛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這場日出。
而這時,他的視線低垂,剛好落向了安息杏所在的地方。
觀者們屏住呼吸,望著影像里的法師,他們希望他能夠看見,又認為他絕不可能看見。
因為這時候,黎明已經消失了不是嗎?而他只是一個中級魔法師Ⅲ的法師……
可如果他看不見,他為什麼要將腰彎下呢?他為什麼要顫抖?他為什麼要將手伸向那株植物所在的地方?
當他們目睹到米爾的指尖和安息杏相碰的時候,他們終於確認,他看見了。
幾十年的尋覓,無數的痛苦,無數的悲傷,在這一刻被了結。
老者理應高興,卻沒有。他的臉上沒有露出太多的喜悅,在他渾濁的眼睛裡,驚喜、無奈、憤怒交替而均勻地淌過。
然後在同一時間全部消散……
他不再具有情緒了,他只是維持著彎腰的動作,和那株狡猾之草面對面地看著。
就這樣一直看著……
影像結束的同時,埃莉卡站起來說道:「他為什麼沒有摘走它?那也許能治好他的病!」
她剛才在哀傷那位法師看不見這株百療草,而現在則是困惑。
她不懂,他為什麼不摘走他尋覓了幾十年的寶藏,況且這株寶藏還能治他的病!
「他會不會根本沒認出那是什麼?」杜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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