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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品味真差勁兒。」迪莉雅點評道。
「多謝讚賞。」他優雅地鞠了個躬。
「來看看我們的『菲利克斯』,」迪莉雅把垂落的碎發別到了耳後,抬眼看向雙目空茫的青年,「他真好看,不是嗎?」
「您是說他現在用的這張臉嗎?」巴沙克毫不客氣地拆台。
迪莉雅聞言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燦爛。
「我想養他。」她笑吟吟地說道。
面對如此任性的要求,巴沙克誇張地嘆了口氣:「您保證過只是來看熱鬧的。」
「現在也沒有變啊。」迪莉雅微笑道,「菲利克斯是菲利克斯,我的小貓是我的小貓,有什麼衝突?」
這麼說著,她站起身,向著被困在鐵欄後的青年走來,鐵欄上的鎖頭無預兆地掉到了地上,出口打開,露出了足以容納一人通過的縫隙。
青年靜靜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座雕塑。
迪莉雅走到了他的近前,微微彎腰,清淺的呼吸幾乎要打到青年的臉上,就在她還要再湊近一些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安靜,女士。」她扭頭看向審訊室的一角,「你吵到我了。」
「大人?」巴沙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對著空空如也的角落眉頭一皺。
「薩爾瓦多的玩具。」沒有理會僕人的疑問,迪莉雅似笑非笑地說道,「就算是你的主人,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
說完,她回過頭,伸手捏住青年的下巴,與他空茫的眼睛對視。
「我看到了,巴沙克。」她注視著卡洛斯,神情陶醉,「在未來,我會被其他傢伙封印,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靠你每月打生活費才能勉強維持生計,每天只能吃了睡睡了吃,還會有大把的時間去玩遊戲……」
如果瘦高男人聽第一句時的表情是驚愕,聽到後面就只剩無奈了。
「不要把夢話說出來。」他的發言直指核心。
「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日常。」迪莉雅聳了聳肩,「說不定這個在佐倫堡即將誕生的傢伙就是封印我的主謀呢。」
「要干預嗎?」巴沙克挑了一下眉,「現在去通知薩爾瓦多還不晚。」
「那樣不就沒意思了?」迪莉雅仰頭瞧他,笑得情真意切,「不過,要是小貓咪繼續鬧下去,祂可就真的沒法誕生了,為了能讓我多玩一會兒,咱們得幫他一把。」
「這個時間旅行者呢?」男人問道。
已經走到門口的迪莉雅用手指扶著門框,回眸一笑,「他已經是我的了。」
卡洛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坐在審訊位的三名警員已經不知所蹤,只剩下了一扇開著的大門。
他感覺到了不妙。
徑直離開了審訊室,卡洛斯的視線在同樣空空蕩蕩的警局內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了一面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白板上。
「菲利克斯看著眼前的男人,是那麼的悲痛和無力,高大的身軀蜷縮著,像是一道被截斷的山脈。原來警長也是個普通人——他第一次如此鮮明地認知了這個事實。
他感到了失望。就好似族群里新長成的雄獅發現自小仰望的頭獅已經老到無法捕獵、咬不動獵物堅硬的腿肉時一樣失望,而在失望過後,則是難以抑制的竊喜。
是的,族群需要新的領袖,成年的雄獅會驅趕年老的父親,馬克警長可以殺掉昏庸的執政官,那麼他為什麼不能做同樣的事情呢?
菲利克斯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戰慄,但也僅僅是戰慄而已。
他是有資本這麼想的:
從一座偏遠城邦考上名校,在校期間成績優異,一畢業就獲得了有些人一生都夠不到的警探職位,被警長當作繼承人大力培養……菲利克斯完全有理由確信自己是優秀且出類拔萃的。
並且,比自己的同僚和上司都優秀。
當馬克警長還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時,他尚可以抑制這種想法,可當他淪落為一個平庸的中年人,以下犯上的念頭就再也彈壓不住了。
很多人都對他放棄大好前程回到佐倫堡感到惋惜,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從未有過他們口中的「大好前程」。
在外面的世界裡,他是優秀,但也沒有那麼優秀。而在佐倫堡,就大不一樣了。
所以他回來,只是為了尋覓一個恰當的機會。
是的,就像他那個被無數華美外衣包裹的回鄉理由被扒光了外衣後只剩下精打細算一樣,菲利克斯有著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他渴望獲得成功。」
白板上的字隨著卡洛斯的閱讀不斷變化,將故事繼續講述了下去。
「他其實知道很多秘密。他知道馬克警長會在下午前往某位小姐的住所,也發現愛麗偶爾會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著所有人,更見識過同僚偷偷處理橫在街頭的屍體。
所有人都懷抱著秘密在欺騙他,但沒關係,他也同樣在欺騙他們。
在他充滿野心的求學時代,曾經在一具邪(教徒)的屍體上看到了這樣一句話:守秘並不意味著沉默。
教官告訴菲利克斯,這是永恆寂靜信徒中的一類異端派別,他們並不會像正統信徒那樣保持沉默,或者像狂信徒一樣縫上嘴巴,而是會通過不斷祭祀與犯罪來締結守密關係,以此滋養永恆寂靜的某種眷屬,這樣會令他們獲得異乎尋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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