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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到那些古怪的收藏品了,父親。」迪莉雅說道,「伯爵家的處境其實並不怎麼好,馬爾斯一事無成,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神明身上,才會打起了我們姐妹的主意。而父親您呢,因為沒有兒子,擔心我們日後的生活,便真的拿出隱藏的秘密,與這隻豺狼交易。」
「結果,是莎娜死在了這裡,而我在她死後,也成為了新的女主人。」
這麼說著,她向前一步,站到了露台的邊緣。女孩神情落寞,雙手緊握,輕輕放在腰間,就在她低頭的時候,與露台外的卡洛斯四目相對。
卡洛斯左手撐住身體,用右手比了一個「噓」的姿勢。
迪莉雅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扭頭對一旁詫異的勳爵說道:「別擔心,父親。過了今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因為我們的熱忱,將會感動神明。」
威爾倫勳爵看上去並不相信迪莉雅的話,但他作為一個父親,實在不願在失去一個女兒的情況下再去打擊另一個。面對著大女兒充滿希冀的笑顏,他的手死死握著拳頭,沉默許久,最終還是點了一下頭。
「我去看看伯爵,」他啞聲說道,「看完我就走了。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待父親走遠,迪莉雅才扶住欄杆,對卡洛斯說道:「你怎麼躲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
她的神情有些嗔怪又有些撒嬌,但總體上還是鬆口氣的成分居多。等到卡洛斯重新翻上來,她就親親熱熱地靠了過來,拉著他往屋內走。
雖說瑪莎嫁給了馬爾斯,但依照貴族的慣例,妻子和丈夫並不需要同居一室。因此迪莉雅所住的房間是馬爾斯隔壁的次臥,裡面也布置得與整個伯爵宅邸格格不入——正確來說,是幾乎將卡洛斯見過的姐妹臥房完全搬了過來。
一進房間,迪莉雅就坐到了擺滿香水的梳妝檯旁,對著鏡子卸起了臉上的妝容。她應該是很開心,用鼻音小聲地哼唱著一首在方才宴會上演奏過的曲子。
《春之歌》。
響起曲子名字的卡洛斯站在她身後三步遠的地方,沒有說話。他們彼此都知道,今夜,就是瑪莎的死期。
她是那個被選中的祭品。
過了今晚,莎娜將在姐姐的身體里復活,兩姐妹將合而為一,徹底不再分離。就像酒館裡的男人說得那樣,威爾倫勳爵自此以後,只會有一個獨生女。
卡洛斯知道,這是已經發生的既成事實,是誰也改變不了的過去,是莎娜永遠放不下的執念。
他只能站在這裡,目睹兩姐妹的「新生」。
隨著妝容逐漸卸掉,鏡子裡映出的不再是迪莉雅的面容,而是另外一名美麗的女子。她或許沒有迪莉雅那麼奪目,但也眉目沉靜,最重要的是,這是屬於牆裡女屍的臉。
「我們本來約好要在春天郊遊的,但因為我生了病,你也沒能去成。」瑪莎笑著說道,神情極為釋然,「好在以後就不會了。」
說完以後,她站起身來,似乎想要過來擁抱卡洛斯,然而還沒等她轉過身,房門就被從外面「轟」得踹開。
滿身酒氣的馬爾斯伯爵大步走了進來,手裡拎著一把騎士劍,從上面誇張的裝飾來看,顯然用途並不是上陣殺敵。
「我去看了……」他雙目赤紅,「那個賤人壓根沒有復活!你們竟然耍我,讓我出醜!」
這麼說著,他用力拔出了長劍,指向了鏡子前的瑪莎。
「冷靜點,馬爾斯。」瑪莎皺起了眉頭,「過了今晚,你就知道結果了。」
「過了今晚,我就是全城的笑柄了!」男人尖聲喊道,拿著劍就衝著瑪莎沖了過去。
卡洛斯眉頭也跟著一皺,想要攔住發瘋的伯爵,卻發現身體一動不動。
就在眨眼之間,馬爾斯乾瘦的身軀撲到瑪莎身上,手中的裝飾長劍扎入了女子的胸口,大約是沒開刃的緣故,劍刺入得並不深。
「你和你妹妹一起去死吧!」男子狂亂地大喊,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握著劍柄不斷往妻子身上捅,直到劍尖從她的後背透了出來才肯罷休。
鮮血順著傷口向外噴涌,瑪莎雙目失神,嘴裡發出悽慘的呻(吟)。就在她即將倒下之際,渙散的目光突然重新凝集了起來,就像是有人撐了一把一般,她重新站直了身體,手指也握住騎士劍的根部,在馬爾斯驚駭的目光里輕鬆地將劍拔出了身體,然後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
騎士劍砸落在了地上,馬爾斯一邊倒退,一邊發出了虛弱的哀嚎。他的生命在這一刻像是沙漏里的沙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豐盈的肌膚變得乾癟。
烏黑的頭髮變得花白。
高挑的身軀變得佝僂。
僅是幾個呼吸之間,他就成為了一具倒地的乾屍。
「祭品已收到,」瑪莎睜眼,瞳孔里一片灰白,「依照契約,吾會履行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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