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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著,她伸出手,作勢要將封頁翻開——
卡洛斯的手比理智快了一步,等他慢了一步的神志歸位,原本虛放在書脊的右手握著迪莉雅的手扣在了封頁上。他扣得很緊又很克制。漂亮到不像男性的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伏在封頁上的指肚因用力而泛著清白,可貼著迪莉雅的手心又輕軟到不可思議,即便是方才那樣急促粗魯的動作,也一點都沒有弄痛她。
「您嚇到我了。」他輕輕說道,拱起的手掌慢慢、慢慢地落下,貼到了女孩的手背上,帶來了一陣潮熱。
「您嚇到我了。」他執拗地重複了一遍,執拗地用著敬詞,卻也……
執拗地不肯鬆手。
第10章
卡洛斯回到本格萊大街23號的時候,迎接他的只有正對著檯燈發呆的李。見他推開大門,這位被臥底生涯徹底改變了生活習性的調查員默默地抬起頭,起身走到衣架拿了衣服,從還沒關閉的大門走了出去。
被默認承擔起「守家」重擔的卡洛斯將外套掛到了李為他空出來的鉤子上,一手重新拎起關著松鼠的鐵籠,另一隻手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了比他手掌也大不了多少的「伴手禮」,或者說,一個被牛皮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硬物。重新關好大門,青年上了二樓,將手中的包裹和籠子都放到了靠近窗口的書桌上。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入房間,在油紙上打出了一個炫目的光暈,卡洛斯抬手去拉兩側的窗紗,眼角餘光掃到隔壁露台上被風吹起的白色被單,思緒無法克制地回到了數小時之前。
「這本書叫做《明克蘭之書》,顧名思義,裡面記錄了明克蘭各式各樣的事情。」女孩一邊用從圖書館前台找來的牛皮紙熟練地為這件「老古董」穿上外衣,一邊解釋道,「據說在很久之前,它算是祭拜神明的法器,只有歷代主祭才能持有,不過自從前任主祭死後,市政廳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過祭祀活動了,才會被隨隨便便丟在這裡。」
說到這裡,她聳了聳肩,補充道:「你知道的,地方宗教嘛,壽命都很短暫。」
卡洛斯當然知道。
雖然這個世界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邪神,但同樣也存在著類似於祖先崇拜一樣的原始信仰,二者之間的區別就是前者真的有個神會趴在你床頭聽夢話,而後者就單純是自嗨。用腳後跟想也知道,自嗨的肯定打不過有靠山的。在經歷了慘烈的信仰戰爭後,失敗的一方被勝利的一方所吸收,成為了其複雜信仰體系的一環,就成了所謂的「教派」。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教派互相吞併,逐漸形成了「教團」,然後就爆發了曠日持久的「信仰戰爭」。
據傳說,信仰戰爭足足持續了百年之久,甚至突破了以往戰爭的限制,參戰的多方由人變成了神,在戰爭的末期,別說神使,就連真神上陣也屢見不鮮。也因此,這場戰爭徹底改變了大陸上的信仰格局——最強的幾個教團走出了發源地,逐漸成了覆蓋全大陸的龐然大物,而落敗者則不是依附於強者,就是龜縮在一城一池之中,被蔑稱為「地方宗教」。
對於信仰而言,再也沒有主神被當眾擊敗更致命的傷害了,也因此,大部分地方宗教都在人心渙散中走向了終結——特別是連神明都宣告死亡的教派。
所以,明克蘭原先是某個強大邪神的據點?這樣以永恆之火為首的教團們如臨大敵的表現也算說得通了——畢竟邪神這玩意兒到底會不會死灰復燃,誰也說不好。
「我幫你填了借閱卡,這本書可以先借給你。」聽著她的話語,卡洛斯的視線掃過女孩執筆的纖細手指,「反正他們也打算把地下室租給貴婦人辦茶話會……真是的,除了弗萊叔叔成天神經兮兮的,根本沒人把它當回事嘛。」
「你知道弗萊警官的擔憂?」卡洛斯試探道。
「是啊,畢竟弗萊叔叔真的太明顯了。」迪莉雅放下筆,將包好的書本遞給了他,偏了偏腦袋,問道,「所以你真的不請我吃飯嗎?」
飯當然是請了的。
卡洛斯拉上窗簾,將擾動心神的景象隔絕在了白紗之外。他重新回到桌前,用裁紙刀劃開整齊的包裹,小心地除去外面的紙張,露出了腐朽到近乎破爛的皮質外封。
《明克蘭之書》,迪莉雅如此稱呼它。
卡洛斯的手指划過那凹凸不平的封皮,停在了手感粗糙的書頁側面,矗立在書桌一角的檢測儀安安靜靜,指針在10到20之間規律擺動,對桌面上的「不速之客」視若無睹。鬼使神差的,他扭頭看向了床頭方向,嘴巴被縫住的女子站在床與牆壁的夾縫中,本該是眼睛的部位被劉海遮擋,卻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隨著他的注視,有濕濡的液體划過女子布滿傷痕的臉頰,留下了兩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女子的嘴唇蠕動了起來,但發出的並非想像中嘶啞的人聲,而是獸類短促的尖叫。
卡洛斯猛地回神,向聲音真正的來源看去,就見原本趴在籠子裡昏昏欲睡的松鼠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驚恐地縮在籠子的一角,兩隻前爪無意識地揮舞著,渾身的毛髮幾乎炸成了煙花。
青年挑了一下眉,在松鼠愈發絕望的眼神里,抬手將籠子提起,將它懸在了《明克蘭之書》的上方。籠子裡的小傢伙似乎被他這一舉動徹底嚇瘋了,除了大到幾乎不能想像來自於松鼠的叫聲,它開始慌不擇路地扒上了籠子邊緣的鐵條,試圖將肥碩的身軀擠進狹窄的空隙之中,卻只能徒勞地揮舞著兩個前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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