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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眾人一看到火把便紛紛張望,試圖找出塵憂尊者的身影,而非寂直直盯著流景,直到她忍不住看向自己時,才面無表情說了句:「過來。」
流景:「?」
第18章
碑林和高台相隔十丈遠,非寂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人群聳動,紛紛好奇他在與誰說話。
「……你覺不覺得,他好像是在叫你?」舍迦遲疑開口。
流景滿眼滄桑,繼續望天。
舍迦看看非寂看看她,再看看她看看非寂,確定了:「就是叫你呢。」
流景嘴角抽了抽,還未開口說話,旁邊的小黃便嗤了聲:「痴人說夢。」
「你什麼意思?」舍迦皺眉。
小綠拉了拉小黃的袖子,小黃卻不以為然:「高台是沒骨冢的延廊,你當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她不過是個侍女,帝君怎麼可能叫她過去。」
「為什麼不能?」舍迦還嘴。
小黃嘲笑:「那讓她去啊,看她上了高台之後,帝君是殺了她,還是讓她執掌明火。」
「去就去,」舍迦冷笑一聲,扭頭晃了晃流景的胳膊,「姐姐,去!」
流景:「……」謝謝你啊。
高台之上,非寂說完那句『過來』之後便不言語了,好整以暇看著還在裝死的女人,雖然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但周身氣壓明顯沒那麼低了。
他的視線直接又明顯,竊竊私語的碑林漸漸安靜下來,每個人都順著他的視線搜尋他看的人,不知不覺間就看向了流景。小黃心裡打鼓,小聲嘟囔一句:「湊巧罷了,這裡這麼多人,怎麼知道帝君看的是她。」
流景從望天默默變成看地,腦袋恨不得低進塵埃里,讓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舍迦看到她這麼努力,突然同情萬分:「你是不是幹什麼缺德事了?」
流景看向他:「我沒有。」
舍迦安靜與她對視片刻,恍然:「果然是幹缺德事了。」
流景:「……」只是哄著小黑蛇進玉簡里爬了一夜,算什麼缺德事。
高台上,狸奴已經準備好火把,舍迦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看半天,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時間表情突然微妙。
沒等他開口提醒,非寂便又一次開口:「滾過來。」
從『過來』到『滾過來』,明顯是耐心耗盡的意思。
流景躲無可躲,滄桑地嘆了聲氣:「兔子,記得給你祖宗我收屍。」
舍迦欲言又止,默默看著她朝高台走去。
碑林內靜了一瞬,隨即人群像流水一樣分開兩側,硬生生擠出一條寬闊的路來。小黃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一步步走遠,終於腳下一軟跌坐在地,小綠等人驚呼著趕緊扶她。
身後傳出一小陣騷亂,流景卻沒有回頭看熱鬧,默默往高台走的過程中想了八百種狡辯方式,結果一走到非寂面前就只剩下一句:「帝君我錯了。」
「執火。」非寂輕啟薄唇。
碩大的火把遞了過來,流景下意識接住,下方頓時傳來一片抽氣聲。
流景這才意識到自己接了什麼,看看後退幾步假裝無事發生的狸奴,再看看一臉淡定的非寂,她果斷就要把麻煩的火把扔出去——
「放肆!」角落裡一個白鬍子老頭怒道,「小小婢女也敢接明火,是活得不耐煩了嗎?!還不趕緊放下!」
流景頓了頓,準備往外扔的手又收了回來,乖巧地對他笑了笑。
老頭:「……」
非寂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抬眸看向緊閉的石門:「開門。」
「帝君不可啊!向來廟祭都是由冥域最尊貴的女子執火,您怎能隨便找個婢女來,這樣實在是對祖宗不敬、對塵憂尊者不敬啊!」老頭仍執迷不悟。
先前一直沒敢吱聲的幾人也紛紛伏地痛哭,吵吵嚷嚷好大一場鬧劇。
狸奴聽得煩躁,當即呵斥他們:「先前帝君要硬闖時,怎麼不見你們來勸,眼下找著執火人了,你們一個個倒是話多了,也不知你們究竟是怕對祖宗不敬,還是怕塵憂尊者不快。」
「臣、臣等也是為帝君考慮啊!冥域從有廟祭的千萬年來,從未有過婢女執火的道理,臣等若是今日讓帝君成了此事,日後如何面見先帝君們!」
「帝君三思,帝君三思啊!切不可為了置一時之氣,就置祖宗禮法於不顧啊!」
鬼臣們苦口婆心,大有跪死在高台上的陣勢,流景作為被討伐的對象,雙手拿著火把緩緩打了個哈欠,一回頭就看到非寂正盯著她,手裡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掂著玉簡。
不必問,看他表情也知道,玉簡的事徹底敗露了。
流景輕咳一聲,默默磨蹭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解釋:「帝君,真不是我故意糊弄,是您昨夜化蛇之後死活要幫忙,我沒辦法,只好隨您了。」
非寂安靜與她對視,在其餘人看不到的角度,單手將玉簡折成兩段。
……沒修為了還這麼兇殘?流景:「帝君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了我吧!」
「將功補過。」非寂輕啟薄唇。
什麼意思?流景面露不解,正要追問,旁邊鬼臣便撲通一聲跪了:「帝君啊!」
流景:「……」懂了。
她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痛哭流涕的幾個鬼臣:「哭哭哭什麼哭,一把年紀了還跟孩子似的,害不害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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