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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舍壺到底不過是個模仿飲脈功法的假貨,怎敵得過天譴的重重威壓,你若不用它還好,一旦開始注入靈力,它便會因為承受不了雷陣餘波變成一把廢壺,根本無法幫你們互換身體。」舟明的聲音慢悠悠傳來。
非寂心緒翻湧,猛然嘔出一灘血來。
舟明抬手給他施了一個療傷術法,便聽到他呼吸起伏激烈地問:「你早知道……早知道這樣,為何還說什麼要我替她去死的廢話?!」
「我若不這麼說,你只怕在前幾道天譴里,便因為不顧一切護著仙尊身殞了吧,」舟明嘆息一聲,「我想讓你為仙尊護法到第十七道,卻不想你死在這裡,所以只能撒謊……」
「舟明!」
「帝君別急,我說了,仙尊不會有事。」舟明說著,抬眸看向半空中的流景。
第十八道天譴真應了不死不休的名號,接連那麼多陣法之後,竟又醞出一個更大的雷陣,正朝著流景而去。
「這幾千年裡,我也曾看過不少關於天譴的書,其中有不少人妄圖用他人頂替自己騙過天道,但大多數都失敗了,僅有兩個成功的,一個是自己被第十八道劈得神魂即將隕滅之際,才被他人替換,所以天道並未起疑,另一個是上上個天界之主,亦是流景之前唯一一個天道寵兒,扛到第十八道時天道心生憐憫,便將他的神魂留下了。」
舟明揚唇:「眼下的仙尊,似乎兩種情況都挺符合。」
非寂蹙了蹙眉,懷疑地看向他。
「這雷陣雖然來勢洶洶,卻始終沒要仙尊性命,可見天道對她還是心軟,說不定再捱幾道,天道便不計較了,」舟明側目與他對視,「但我們仙尊傷得太重,只怕等不到那時了。」
「你想做什麼?」非寂雖然開口問了,卻隱約已經猜到了。
舟明清淺一笑,下一瞬手執摺扇直衝雷陣。
流景已經累到極致,正要倒下時,一隻手突然托住了她的腰。她茫然回頭,恰好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睛。
「仙尊,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擊殺南府時嗎?」舟明勾唇,「我便是這樣及時出現,替你擋下了致命一擊。」
「……突然提這事兒,是打算讓我現在報恩嗎?」流景有氣無力。
舟明笑了一聲,抬眸看向巨大的雷陣:「仙尊。」
「幹什麼?」流景皺眉。
「對不起。」
流景眼皮一抬:「看我今日慘狀,心疼了?後悔了?還是小月亮為救我而死,讓你幾千年謀劃成一場空,你突然良心發現了?」
舟明失笑:「都不是。」即便重來一次,哪怕知道是錯的,他仍不會後悔這段時間的種種行為。
若能重來一次……他定要看好阿齊,絕不讓她一縷神魂,受天譴之過。
「就是……對不起。」
轟隆隆——
天地有一瞬被白光覆蓋,巨大的聲響之後,便泛起無數祥雲。
那是大能殞身之後的異象。
一個凝聚著修為和靈力的光團從祥雲中生出,搖搖晃晃經過天界,被困在平安扣中的魂魄們突然恢復自由,爭先恐後湧入忘川。光團繼續飄,飄進凡間,飄到某個偏僻的小鎮裡,一個孕婦正坐在湖邊賞景,光團在她圓滾的肚子上停頓片刻,便悄無聲息沒入其中。
孕婦輕呼一聲,蹙眉撫上肚子。
「怎麼了?」她身邊的男人忙問,「可是風語鬧你了?」
「什麼風語不風語的,還未正式告給長輩,別亂叫。」孕婦抱怨地看他一眼。
男人笑呵呵:「怎麼是亂叫呢,這就是仙人給咱們孩子取的名字嘛,爹娘他們難不成還會看不上?」
孕婦想起診出喜脈那日,供奉的神像下突然出現的『風語』二字,無聲笑了笑。
九天之上,非寂不知昏迷了多久,再醒來時,身上的血已經凝固。
流景……
他艱難地動了一下手指,紅著一雙眼睛便要爬起來,可雙手剛一碰到地面,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疼得他呼吸一窒,又一次倒下。
第十八道天譴帶走一條性命,天與地都恢復了寧靜。非寂一遍又一遍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最後整個人都脫力顫抖,卻不敢放出神識看一眼深坑外的景象。
許久,一雙腳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非寂愣了愣,抬眸便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睛。
他沉默許久,突然笑了一聲,然後便將臉埋進袖子大笑,連袖子被洇濕了都不知道。
「笑什麼,怪嚇人的。」流景斜了他一眼,蹲下後把所有治傷的靈藥一股腦餵給他。
這是舟明提前準備好的藥,聚齊了天底下最難尋的藥材,其效果可見一斑。非寂盡數吃完後,只覺身體已經恢復三成,雖然還是疼得厲害,卻不至於連起身都做不到了。
「我們回家吧。」他朝她伸手。
流景笑笑,突然朝地上倒去。
非寂臉色一變,當即將她抱住,才發現她後背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你、你沒吃藥……」非寂聲音發顫。
流景虛弱地揚起唇角:「我……吃藥也沒有,我的靈骨、靈骨碎了。」
非寂呼吸一窒,探出她的靈骨裂成四塊後,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別怕、別怕……我能醫你,我知道醫你的辦法,你的靈骨獨一無二,所以只有……」
他想也不想扣住她的肩膀,下一瞬怔怔看向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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