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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撤從他的表情里讀到了他的想法,不禁皺眉道:「修仙之路何等艱難,自然是寸陰必爭,怎可耽與兒女情長?白白浪費光陰?」
……他把陪伴妻子最後的時間,稱作浪費光陰。
管煦涵啞然。
封雲清卻問道:「您既然認為兒女情長是浪費時間,為什麼又要娶妻呢?」
景撤看了他一眼,抿緊了嘴唇,過了一會兒,他少見的解釋了一段話:「功法所限,必得要經歷這一遭,動情才能絕情,最後能坦然放下,自然更進一步。」
好傢夥!
不說其他人,匡餘明作為旁觀者,可真叫一個大開眼界,對這些人的思維甘拜下風——真要是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飛升成仙,那他一輩子當個小道士好了。
管煦涵掐著指頭一算:「這已然有百十年了,弟妹的壽數……」
景撤動了動嘴唇,低聲道:「我留下了足以讓她衣食無憂過完後半生的錢財……她身體健康,想來可以壽……」
「她很早就死了。」
景撤和管煦涵同時看向說話的封雲清,只見他面無表情,道:「景撤道君的凡妻在他飛升後的第五年便香消玉殞,這時我在蒼海界遊歷時聽說的秘聞。」
這就是結局——關於那女子最後
的命運。
景撤微微一怔,接著袖中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輕輕抽動了一下,聲音倒是十分詭異的平靜:「……是麼。」
看著他幾乎沒有變的表情,封雲清先是默然,之後卻突兀地大笑出了聲,幾乎笑前仰後合,一點沒有他平日裡俊朗氣清的姿態。
他到最後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才在管煦涵驚訝難當、景撤蹙眉不悅的眼神中勉強止住了笑,他的眼角流下止也止不住的淚,邊流淚邊道:「真不愧、真不愧能被她選擇的人,與和我相比,倒確實是和你更加相配……哈哈!真是般配!」
他隨意用衣袖擦了擦眼淚,似乎是興致盎然的問道:「前輩,您當初還有興致教導沒有靈根的妻子練劍,想來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鳴,情誼深厚,到最後是怎麼開口說要離開,拋下她一個人留在蒼海界的呢?」
按照景撤平日的做派,他一定會無視這個化神期小輩的問題,但是今天他雖然語氣表情都沒有什麼大的異樣,但是與平時相比,到底能讓人感覺出不同來。
他竟然回答了這個問題。
景撤語氣漠然,神情冰冷道:「我為什麼要跟她說?既下定決心要斬斷情絲,自然要果決利落,多做解釋,不過是平添牽掛,於修為無益。」
就是說,他感覺到了突破的契機,便當機立斷,說渡劫就渡劫,甚至沒有跟妻子做任何交代,就說走就走,就此消失了。
……
這可真是,在場唯一一個對此沒有感到震驚的便是封雲清了,他甚至能夠繼續彬彬有禮地提問:「前輩,恕晚輩無禮,請問,您與妻子在一處,隱居修行,一通修習劍法,應該是在……」
他說了一個大概的時間段,「這前後,對不對?」
景撤微挑眉峰,雖沒回答,但是這表情已經告訴封雲清他猜對了。
不出所料。
這時間剛好是韻蓮幼年到拜師萬儀宗的那幾年。
饒是封雲清早有預料,仍然感受到了心臟的抽痛,使他忍不住苦笑。
——韻蓮,你果真……什麼都知道呵……!
第64章
所有人都看到了封雲清臉上那那複雜的神情。
景撤側了側頭:「怎麼?」
封雲清緩緩搖頭,心中苦到了一定程度,嘴角反而輕易的做出了微笑。
他的聲音很輕:「前輩,我很羨慕您……能無情到如此地步,想來心志堅定。」
他揚起頭,仰望的正是那高聳入雲的不周山,嘆道:「也希望您能繼續堅定下去。」
景撤已經是地仙修為,艱難的渡過了無情玄功最狹窄的瓶頸,心境性情都有了相當大的改變,輕易不會因外界而動搖。
他像是一尊冰雕,越往後來,那堅冰便凍得更堅硬,連胸腔里那顆本該炙熱的心臟也在慢慢變得冰涼。
但是此時,當他聽到這個與自己並無交集的後輩說出的這一句話,竟能輕易的品出其中的譏諷和悵然。
他的心莫名其妙的顫抖了一下。
景撤已經不再習慣這樣的情緒波動,他有些不適的皺起了眉頭,盯著這青年一言不發。
但是封雲清弄明白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已經完全不想看到這個「各種意義」上的前輩了,他非常克制的向景撤和管煦涵施禮:「多謝前輩替晚輩解惑,晚輩感激不盡,這便告退了。」
說著抬起頭,視線刻意的迴避了景撤的方向,帶著腦子有些混亂的匡餘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管煦涵被師弟方才一番話中的巨大信息量給弄的懵了,他望著封雲清的背影許久,才轉過頭看向垂眸不語的景撤:「師弟……」
景撤看了他一眼,轉身要回去繼續修煉,卻被管煦涵喊住,對方並不提及兒女情長,直接對他的修行方式提出了質疑:「師弟,你確定這條路真的走得通麼?」
景撤背對著他,也不回頭,語氣冷淡而堅定:「這是我的『道』。」
管煦涵道:「是你的道,還是那功法規定的『道』?」
景撤回過頭來:「有何區別?是我選擇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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