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即便他恢復了之後,還是會來找你尋仇?」
花妖移去了目光,不知看向了哪裡。又是默認。
哪有如此對待仇家的?我凝神注視著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些端倪:「你不願意袒露身份,文曲師父也不願意告訴我你是誰,就連鳳凰也不肯告訴我。可是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說你是一隻花妖嗎?」
他竟啞然失笑,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一隻花妖?」
我擰著眉頭,一字一頓:「你究竟是誰?」
身前緩緩而行的白衣身影突然停了步子,清淡的聲音里竟有一分不易察覺的苦澀:「你若真想知道,便跟我來。」隨即憑空消失在了人潮湧動的大街上。
遠處相國寺的屋檐上卻平白多了一個人影,行將入夜的斜陽灑下幾許暖色的輝芒,將白色身影的輪廓描得益發清晰。
我不知所措地看向他消失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遠處紋絲不動的身影,最後警惕地瞅了瞅身邊來往的人群,確認沒有異樣後才放心地捏了個訣,緊緊跟上了他。
方踏上屋檐,我隨手招來一片祥雲,道:「要去哪裡?」
他卻將我的術法揮去,向我伸手道:「過來。」
我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把手交給了他。他卻突然使力,將我攬進了懷裡。落日斜陽的溫煦與他領口□肌膚的溫涼摻雜在一起,心臟像是停跳了般,仿佛窒息。
「你想……」
花妖卻不給我說完的時間:「不要動。」
愣神間,我與他卻已重新掠入長空,在稀薄的空氣中緩緩穿行,沒有祥雲依託的失重感拉扯著心臟,仿若下一秒便會墜落。唯有倚靠著的人將我緊緊攬住,御風向西,宛若追著沉入西山的斜陽,靜謐遼遠。
這感覺……卻無端地熟悉。
花妖似是察覺了我身體突然的僵硬,輕聲道:「若覺得累,便睡一會兒。」
記憶里的人亦道:「你若覺得累,就睡一會兒罷。」
不可能……他明明已經……
我張口想要說話,卻一時想不起來該如何開口,只能翕翕張張,如鯁在喉。
花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道:「若不想睡,便不要說話。」
我只好作罷。
本是半柱香的雲程,卻在這一路追趕下走了一個時辰。
肩膀一陣酸麻,在被鬆開的瞬間像是卸去了一件衣衫,突然覺得無限地輕盈。落下的地方熟悉而陌生。我走到岸邊,蹲下身輕輕拂了拂冰涼的池水,困惑道:「你要回十里蓮塘,直說便是,哪裡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
御風而行極耗元氣,他大傷初愈,哪裡經得住如此揮霍。
花妖卻是面不改色,緩緩走到池水中央,身後竟有活水注入。
這裡竟是十里蓮塘的起源處?
「你要告訴我你是誰,與這裡有什麼關係?」我在琅嬛城外住了三年,亦沒有到過這個地方,更不用提與它有什麼淵源。
花妖在身側抬手,一道光芒自掌心幽幽浮現,如絲綢般緊貼著水面漂浮。所過之處,池水盡數凝成堅冰。
天已入了夜,墨色的夜空中泛起點點螢光,漸漸凝成雪花,自空中緩緩飄落。岸邊搖曳的綠柳,嫩青色的草叢,淡紫的葶藶皆蒙上一層晶瑩的白色。不多時,整個岸邊都被霜雪覆蓋。
明明是春和日暖的夜晚,卻像是終年不化的崑崙雪山上的漫漫長夜。目能所及之處,皆是冰雪籠罩的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冰冷而熟悉。
花妖靜靜立在這片天地的中央,悄無聲息地望著我,眼中似有光華。飛雪遮住了我的視線,我想要看清楚些,卻總是模糊。
「這是?」極度的寒冷讓我瑟縮著身子,聲音也隨之有些發顫。
他眼中的光華卻好像江面上漸行漸遠的漁火,緩緩消失在冰寒的夜裡,聲音依舊平靜如古井,卻摻著一分若有若無的落寞:「葉綰。」
「嗯?」突如其來的一聲葉綰之後,卻久久沒有下文。
眼前的冰雪慢慢消融,漸漸露出郊野的綠色。堅冰褪去,池水重新泛起瀾瀾碧波。唯有他站著的地方依舊冰雪殘存。
「罷了。」他緩緩向岸邊走來,在我身邊兀自坐下,「我是白慕。若你希望如此,我便一直是一隻花妖。」
我微微蹙了蹙眉:「世上的事怎麼能希望如此便如此呢?」
他卻笑著,將話題扯了開來:「你不是時常希望淨炎能對你那位好友一往情深,還絲毫不願罷休。」
「那不一樣。」我斬釘截鐵,「你若實在不想對我透露身份,至多我不問了便是」
他依舊笑著:「你要我與你說真話,自己卻也作假。」
我不禁無語凝噎。北斗七星君被爹爹派下了兩個,文曲師父看來又與他是舊相識,想必他早已知道了是我的身份。
「你究竟是紫微垣的什麼人,能讓紫微帝君如此大動干戈地來找你?」花妖眯了眯眼,顫動的睫毛近在咫尺,在月輝之下顯得異樣柔和。
心跳仿佛快了幾分,只好故作鎮定道:「你難道猜不到麼。」
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洒然道:「我不過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四下安靜,垂柳輕拂水面的聲音異樣清晰,愈顯靜謐。沉默總是尷尬的東西。我涎皮賴臉地掩飾著,打趣道:「我叫葉綰,是北極紫微大帝的獨女,你滿意了否?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哪?」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