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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滾燙的溫度讓我的懷抱里也有些灼熱。我聽著底下逐漸聚集的噪雜聲響,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踏出了步子,從禁制被燃開的缺口中掠出去,在半空回頭看一眼昂然凌駕於眾人之上的鳳凰,道:「記得你的承諾。」
「本座一向說到做到。」他揚起唇畔,笑中滿是鄙夷。
我頷首道:「我把果子安頓好之後再來找你。」
「趕緊走。」他做出一副煩不勝煩的姿態,「你這個女人,話怎麼這麼多?」
我憤憤地扯了扯唇。死鳳凰,回頭再找你算帳。我扭頭往反方向飛去,身後疾風頓現,鬼差尖利的叫聲,喝斥聲,和火焰燃燒的聲響混雜在一起。都說死後便求個太平。酆都太平了這麼久,估摸著也難得有如此熱鬧的時候。
閻王府算是陰曹地府裡頭一大府邸,比及凡間人皇的宮殿雖有不及,但這地界也夠我兜兜轉轉走上一圈。而不幸的是,我的方向感一向不怎麼優秀。
更為嚴重的是,酆都里的鬼怪們都缺少藝術情操,閻王爺他老人家更是單調枯燥。導致他這偌大一座府邸,每一個院落每一間屋子,我瞅著長得黑黢黢的也都一樣。要在這墓地一樣的宅邸里逮著神出鬼沒的白慕君,實在太過難為我。
走得心力交瘁之時,一座暗金色的宮殿式的屋子出現在我視線之中。我搖身瞬移到殿前,只見門前四根大柱雕著地府異獸的紋路,繁複的花式密密麻麻疊上屋檐,托出一塊牌匾:閻王殿。裡頭隱隱約約傳出聲音來。
為今之計,唯有死馬當活馬醫,一間間往裡探視一番便是。
我小心地隱匿著自己的氣息,穿牆而過,一臉灰頭土臉地落進室內,躲在屏風後面。屋子裡果然坐著不少人,個個服飾繁複,頭上一頂判官帽。上座上坐的高髯黑臉的大人,想必就是這宅邸的主子,閻王老爺了。下頭這一個個面相不凡。那白面尖下巴,生了一雙丹鳳眼的,應當就是枉死城的主官,卞城王。其他三個坐在下側的幾位鬼差就有些面生,沒能認出來。
這些酆都裡頭主事的鬼差都極易辨認,大多面上浮著一層如何修煉都化不去的陰氣,哪怕是相貌最俊俏的卞城王,那一張臉看久了也陰惻惻的。
唯有首座上背對著我的那個身影,卻是清氣繚繞,白衣勝雪。視線落在他肩頭,微寒卻熟悉的氣息讓我驚喜萬分。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居然能在這裡找著他。
我強抑著走出屏風後的衝動,躲在一個花瓶後小心觀望著。
原本在議事的閻羅王突然笑容一凜,大喝一聲:「誰?!」
居然被發現了?!我大驚失色,左顧右盼,屏風後頭除了一個長花瓶居然空空如也。我焦頭爛額,一時情急便縱然一躍,將自己藏進了花瓶里。幸好這花瓶足夠高,勉強能把我塞進去。
我強抑著砰砰亂跳的心臟,屏著呼吸,忐忑不安地湊著耳朵仔細聽外頭的動靜。室內光線一亮,有門打開的聲音,一個陰差撲進來回話,道:「大人,外頭有妖賊闖府,已經往南殿去了!」
座上一陣動靜,似是站立時衣物刮擦椅子的聲音。閻王爺怒喝一聲,道:「帶本王出去看看!」
他的聲音換了個方向,語氣也恭敬了些,似是在向誰行禮:「事發突然,小王先失陪了,還請大人寬諒。」
緩緩退了幾步,不多時,再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向門口走去,片刻後,門再次闔上,室內光線一暗,重新安靜了下來。只有我的心跳聲還撲通撲通地響著,在密閉又狹窄的花瓶裡頭,仿佛能聽到重重回音。
呼。我長吐一口氣。幸好是虛驚一場。
突然,一個腳步聲突然響起,在滿室靜謐中從內殿觸地有聲,清晰可辨,漸漸接近。
☆、第二十二章
那步子每落地一下,心跳就跟著抽動一下。那聲音漸漸停花瓶旁邊時,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心砰砰亂跳。那卻頓了一會兒,步履一轉,徑直從花瓶邊路過了去。
一室靜默。
瓶底蹲了許久,想是屋子裡的已走乾淨,想要爬出瓶子舒展舒展筋骨。剛伸出一隻胳膊,門口卻進來兩個不知是還是鬼的東西,一路聒噪地進了內殿。
只好默默含淚地縮回了胳膊。瓶底里有些淤泥,水浸著裙沿沁入三分涼意,害只能直著小腿以免整個往淤泥里滾上一滾。現今身邊若有個銅鏡來照上一照,不知要映出個多狼狽的樣子。爹爹若是知道此時的處境,恐怕得以「敗壞紫微垣形象」之類的罪名罰吃半年的素。
那兩隻不知是是鬼的傢伙越靠越近,聲音也漸漸清晰。
一個聲音道:「閻王府里那麼多鬼,怎麼就攤上和了呢?這不坑鬼麼?」
另一個接茬:「唉,前殿來了個鬧事的,耍槍耍劍耍菜刀的都出去迎敵了。師爺說倆平時只會掃地沒有殺傷力,只能來搬花了。」
之前的那個聲音吊著嗓子,呼道:「快搬吧。那陣法玄乎得緊,師爺只教了一遍,再不過去就不記得怎麼走了!」
「唷,小心點兒,這黃泉幽蘭可是卞城王貢給……」
豎著耳朵仔細聽著,聽到此處突然山搖地動,花瓶裡頭撞得七葷八素,不但話音沒聽進去,頭也撞得嗡嗡響。幸好果子被緊緊攬著,總算沒掉出懷裡。
這才意識到,這兩隻鬼差要搬的那朵花,不巧就是正和同處一瓶的這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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