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正入神,手指緩緩上移,不由自主地想撫上這漫著涼意的髮絲。指腹夠到的瞬間,微涼的觸感從指尖沿著手臂,像一絲冰流逆行,一直滑入腦海,讓驀地清醒過來。連忙收了手指。
克制著咽喉,不易察覺地低聲乾咳了一聲,一聲不吭地偷拽了拽被子。敵暗明,無論他再如何一副沉靜無害的表象,這被子……還是怎麼嚴實怎麼裹的好……
不幸的是,事與願違,這床薄被圓潤地裹下一個之後,很難再分出空間給另一個,折騰了半晌,另一頭的被角愣是沒能拽過來。忿忿地咬了咬唇,作最後掙扎,扯著半邊錦被奮力一拉,沒想到這一下用力過猛,整個骨碌碌團進被子裡轉了個身,隨著反彈力撞進了他懷裡。
阿彌陀佛……慘痛地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果然,他突然側過身子,面朝著裹成一隻粽子的,深不見底的眸色中情緒莫辨:「抖什麼。」
他的吐息近耳側,粽子活動空間有限,唯有徒勞無功地埋著臉,斜過眼暗地裡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聲音埋被子裡,嗡嗡作響:「……方才做的噩夢未消,心有餘悸……」廢話,有身邊,連夢都做不成了!
白慕默了一瞬。忽然身上一松,原本裹了一圈的被子往他的方向扯去不少,措手不及,只好隨著被子被抽走的方向又骨碌碌轉回了一整圈,重新回到了初始動作。只是比起初要離他近上不少,裸/露的肩膀幾乎貼上他的胸膛。
一個抬手,他順勢將撈進懷裡。被他攬著後腰用力一箍,整個身子便循著他的力道貼上一副溫涼的懷抱。
那懷抱將緊緊禁錮方寸之地:「這樣還怕不怕?」
「……」
不知為何,肩膀仍然止不住地發抖,仿佛本能地抗拒身體的接觸。
方才說的話儘是託辭,噩夢中發生了什麼都已經不清晰,何來心有餘悸到依舊不住發抖。不過是……緊張。
心中這般想,身體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這戰慄的反應似乎源自本能,發自潛意識中一個晦暗的,亦分不清方向的地方。哪裡是緊張,分明是恐懼。可意識中對他,卻至多警惕,分明沒有半分的恐懼。
這是……怎麼了?
眼中那若有若無的一絲不安還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仿佛捕捉到了的異樣,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又馬上煙消雲散。腰上的力道散了開來,像是一隻被懸高樑上的布偶,突然被鬆了線放下地,全身的筋骨皆是一松。
他虛虛將攬著,不再給壓迫感,溫涼的手掌扶的肩頭,力道柔和,連聲音都變得如溫水一般,不再有凜然的冷硬:「嚇到了?」
戰慄的肩膀慢慢平復,潛意識裡居然……依戀著這個懷抱。
心裡用力搖了搖頭,擰出一個憤懣的語氣來:「知道了還不趕緊放開!」
他自然地把下巴抵上的肩窩,彎了彎嘴角:「懶得動。」
「……」企圖用正義的勸導感化他,果然是的錯。
當掙扎抵抗勸誡恐嚇都沒有用的時候,們一般選擇比較省力的那條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雖然再怎麼看,也是他應該對負責。但一想到無論他負不負責,好像都是他占便宜比較多,便頓感生一陣蒼白無力,浮世如此虛無縹緲,還是湊合著睡罷。
就這樣睡了半宿,等到月至中空,忽然被肩上不安分的手指驚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是他懷裡入睡的姿勢,只是他安睡的面容此刻卻緊緊繃著,極度的壓抑下顯得生硬而冰冷,眉間難得地蹙到了底,凝重萬分。而扶肩頭的左手,隱約可以見到再次躁動起來的紫線,血肉間流竄,偶爾牽動他的指節,痛苦中微微抽動。
連睡夢中都逃不過四個時辰一次的劇痛麼。可血肉刺透的痛楚非比尋常,若徹底被激發出來,即便再怎麼習慣隱忍,哪裡又能有一場好眠。
動作極輕地往下鑽了鑽,緩緩退出他的臂彎。大概是夜裡睡得迷糊了,重新撕破白天咬開的傷口,也不覺得有那般痛了。探出半個頭仔細張望了會兒,他單衣的領口處,一截紫色細長的蛛腳隱約可見。
小心翼翼地伸了完好的左手,輕輕按下他的衣領,撕裂的右手食指湊近血蛛的位置,凝了仙法滴下一滴,鮮血像是清水滲透入一張白紙般,轉瞬便術法的催動下透入他的皮膚,消失不見。
血蛛像是秋日的黃葉,迅速萎縮,原是妖異幽紫的色澤緩緩淡去,幾乎變得透明。
一怔。這麼說,的血確實能見效?可是此前明明已給過他一顆血凝的丹藥了,為什麼會沒有作用……
應熟睡中的突然一動,按住了尚拽著他衣領的左手。
用了半天力,還是沒能把爪子抽回來,只能用右手撐著褥子半坐,含了慍色看著他:「哼!根本就沒有服給的丹藥!不相信?」
他容色平靜,淡淡道:「真想讓服?」
「不然呢?!」
他定定將看了一會兒,清淡的眸光掃過微惱的表情,好似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盡收入了眼底,揉成一星轉瞬即逝的光芒。
他淺淺一笑,「那改天吧。」
————————
拂曉時分,初道晨光透入窗欞時,便醒轉過來。掐指一算,嘆,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質量如此不堪的覺了。殺千刀的白慕。
賤和惡的區別是,惡一般輾轉難眠,賤一般睡得安穩。側過頭,盯著白慕湮沒熹微晨光中的安然側臉仔細瞧了許久,覺得這真特麼是個賤啊賤。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