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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近了些,便看到一隻純白無瑕的果子狸垂著蓬鬆的尾巴,兩隻爪子扒著窗台,骨溜溜的大眼睛噙著一包淚,默默遙望著孤寂的夜月。
此情此景,可謂要多幽怨有多幽怨,要多悵然有多悵然。
這等如詩如畫的情景……
「咦?」我正沉浸在一幅惘然若失的思婦望月的畫卷之中,卻覺得發現天地間這隻幽怨孤寂的果子狸竟十分地眼熟……
白慕點醒我道:「看來這隻果子狸對你倒是有情有義。」
我頓時眼前泛起一層朦朧的濕意。不愧是我自小帶到大的果子,無論鳳凰那等妖孽如何騙取他的歡心,他終究還是與我這個姐姐最親!
我激動地飛掠到窗邊,連雲頭都未下,便高懸在半空,含淚將果子緊緊擁入了懷裡:「果子,姐姐回來了……果子是不是很想姐姐?」
小果子見到我,果然高興得喜極而泣,頓時用短短的爪子死死環住我的腰,哭道:「綰綰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我正欲訴一訴母子衷情,果子的下一句卻已接上,給了我沉重的一擊:「綰綰姐姐……紅毛哥哥被抓走了!」
……又是這隻紅毛鳳凰!
我仿佛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身形晃了晃,險些栽下雲頭。
白慕不動聲色地將我扶了一扶,聲音難得地和藹可親:「果子,你紅毛哥哥去哪裡了?」
都是一群騙小孩子的混蛋!
果子果然十分受用,抽抽搭搭地從我懷裡鑽出半個頭:「傍晚時我和紅毛哥哥在廟市上逛著逛著,不知什麼時候逛到了南街……一大隊穿紅衣服的哥哥姐姐敲鑼打鼓地打街上走過去,中間還抬著一頂紅轎子……」
我頓時大驚:「你們不會是去搶親了吧?!」
果子迷惑地看我一眼:「綰綰姐姐,什麼是搶親?」
我鬆了一口氣,道:「……此事過於玄妙,一言難盡。果子先把那紅毛鳳凰的去處說清楚,姐姐以後再教你,好不好?」
果子天真無邪地點了點頭,道:「我見那花轎子好看,便問紅毛哥哥。紅毛哥哥說那是裝新娘子的……果子從來沒見過新娘子,就變成原形偷偷鑽了進去……誰知轎子裡頭竟綁著一個姐姐!」
「哦?」我沉吟一聲,「居然是一出逼婚。」
果子振奮地抖了抖身子,自豪道:「那姐姐見果子現出人形,立馬求果子把她放出去。果子覺得那個姐姐十分可憐,便化成原形把她的繩子咬斷了……」
方才還洋洋得意的果子突然嗷嗚一聲,再次淚眼汪汪地將我望著:「誰知紅毛哥哥見我好久不出去,以為轎子裡的姐姐欺負了我,就……就……」
我沉聲道:「……於是他就和抬轎子的人打了起來,想要救你出去,結果寡不敵眾,被打得半死不活?」
這隻死鳳凰,妖力被封,居然還膽敢上街鬧事,真是不知死活!
果子似是沒有想到我竟如此料事如神,呆滯著向我點了點頭。
我頓時大喜:「打死了沒有?!」
果子驚恐地抖動著瞳仁,顯然被我兩眼突然冒出的精光嚇得不輕,顫顫巍巍地搖了搖頭。
白慕淡淡瞥過我一眼,視線定在果子一聳一聳的肩膀上。只見他兩手托著果子潔白柔軟的下巴,動作輕柔溺愛得令人髮指,聲音溫和道:「告訴哥哥,他現在在哪裡?」
我倒抽一口冷氣,對白慕的演技佩服得五體投地。感佩之情被涼風一吹,吹成了一灣悲催。看來要牢牢抓住果子的心,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懷裡的果子果然微不可察地往外挪了挪,湊近白慕:「聽街邊的伯伯說,紅毛哥哥是被抓去衙門裡了……哥哥,衙門是什麼地方?」
看來這位搶婚的主子必然不是個好惹的主。不過一樁小小鬥毆,也能驚動衙門,此人非富即貴,絕不會輕饒鳳凰。另一頭,那隻紅毛鳳凰雖然被封了妖力,脾氣卻一點都不見退,想來也不可能服罪。
如此看來,這番牢獄之災,可有得鳳凰好受了。
我冷笑一聲,得意地看著白慕:「我不收拾他,總有人收拾他。你當初若是准我對他用幾道大刑,今日也不至於如此。你看,死在本仙子手上,總比死在一幫凡人手裡有面子得多。」
白慕卻不理會我,而是將小果子接過去一手抱著,另一隻手捏了個訣,祥雲便往城東飛去。
不是吧,他還想去救鳳凰?!
☆、第九章
花朝半夜清風,明月別枝驚鵲,本是好時節。可憐這深更半夜,我卻被強拉到這鬼氣森森的地方。
如水的月色下,鐵門緊閉,參天松柏間的石磚牆泛著幽幽的寒光,煞是陰森。
我回頭便想走。果子卻從白慕懷中嗖地一聲竄出來,落地化形,緊緊抱住我的膝蓋:「綰綰姐姐不要走……綰綰姐姐不救紅毛哥哥了嗎?」
阿彌陀佛,這也真真奇怪。
鳳凰他是我的仇家,也是白慕的仇家。但這位仇家被人抓進了天牢,我和白慕竟然沒有拍手稱快,反而緊趕慢趕地飛來救他。
鳳凰他果真是一個別致而動人的仇家。
白慕的聲音響在身後,被夜風吹得愈顯清寒:「既然來了,何必再走?」
我沒好氣地轉過身,把果子纏在膝蓋上的爪子扒開:「我哪有你那麼寬宏大量。這隻死鳳凰惡貫滿盈,我不把他千刀萬剮已是仁至義盡。他如今自尋死路,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你還指望我捨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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