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 安平廟
唐醉影手臂抬起,看了一眼自己的夜明珠,贊同的點點頭,說:「你說的對,我要好生保護才是。」
山林幽靜,偶爾吹過來的風,弄得樹葉沙沙作響,時不時的還能聽到夜鳥的叫聲,悽厲而又陰森,讓人毛骨悚然的,往上看,黑乎乎一片,沒個盡頭。
任無憂喘了一口氣,說:「已經走了許久,怎麼還不到,若是再不到,那今晚便真的只能睡在這天地之間了,不過,我希望可以找一塊平坦的地方睡,山路難行,睡起來,會不舒服。」
「那不就到了。」花枕月抬手往前一指。
唐醉影與任無憂往前看去,只見山路的盡頭,一座廟宇閃現在眼前,朱紅色的門有些脫漆,門上一塊牌匾,上書三個大字——安平廟。
花枕月看了一眼任無憂,任無憂認命的走上前去,手拉門環,「咚咚咚」的敲了三下,而後退了下來,片刻之後,有人從裡面將門打開,一個小沙彌提著一盞燈籠,站在門內看著三人,先打了個佛號:「阿彌陀佛,敢問三位施主,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任無憂單手豎起,打了個佛手,低頭一禮,說:「我三人路過此地,想要借貴寺借宿一晚,還請師父通融。」
小沙彌的臉色微變,問了一句:「幾位施主可是從京城而來?」
任無憂微一愣怔,說:「小師父怎麼知道我們從京城而來?」
小沙彌眼神閃爍了一下,沉默半晌,支吾著說:「看著面向不像是普通之人,故此大膽猜測了一下,三位施主請先進來,待我先稟過師父,再做定奪。」
三人隨同小沙彌走入到寺廟之內,繞過燈火通明的大殿,穿過院子,被暫時安放在隔間之內,小沙彌隨即走入到內中,應當是去通稟師父的。
任無憂四下里看了一眼,這寺廟有些破舊,牆皮掉了一塊又一塊的,紙糊的窗戶也是漏風,呼嘯的山風吹進來,就如同有個妖怪在說話一般,旁邊放著一張桌子,幾張凳子,其中一個凳子還斷了一條腿,桌子都是完整的,只不過,上面的茶盞是殘缺的且不配套。
看過之後,任無憂感嘆了一句:「還真是破舊啊,該不會這寺廟之中,就這個小和尚和他的師父兩個人吧。」
唐醉影收了手中的玉骨扇,放入腰間,雙手攏袖,說:「山林之中,多有這類的廟宇,平日裡也沒什麼香火,全靠寺內諸位師父化緣,支撐下去,無憂,等咱們離開之時,留些香火銀兩吧。」
任無憂點頭應聲:「好。」
說話之間,小沙彌提著燈籠又走了回來,說:「廟中客房簡陋,唯有後院一處院子可入住,三位施主如不嫌棄,可將就一夜。」
任無憂大手一揮,說:「不會不會,有勞小師父前面帶路。」
小沙彌測過身,說:「請隨我來吧。」
一盞燈籠前面引路,三人隨後跟上,從隔間裡面走出去,來到後院,這寺廟當真是殘破,地面都是坑窪不平,碎磚鋪路,稍一不留神,便要摔倒,好在路程並不算遠,不消片刻,便已經到了,推開木門,小沙彌引著三人進入,口中說著:「這處院子有三間客房,已經換了乾淨被褥,可放心使用,三位施主應當沒有吃過晚飯,待我前去準備,稍後送過來。」
三人忙垂首施禮,口中說了一句:「有勞小師傅。」
小沙彌離開,三人觀察了一下這個院子,院子不大,三面都是房間,一面為門,院子中間一個石桌,四個石凳,收拾的乾淨,石桌之上放著一盞燈,燈籠蠟燭飄出的是黑色的煙,很顯然,這蠟燭並非是良品,然而深山當中有一處這樣的住處,已算是很好的了。
任無憂神秘兮兮的湊到唐醉影的近前,說:「唐醉影,我聽說這種山中寺廟,經常會有人面蛇身的妖怪,在半夜的時候趴在牆頭呼喚借宿的書生,書生只要應了一聲,便會被這妖怪蠱惑,從此跟著妖怪而去,你說,今晚會不會有妖怪前來,把你捉走。」
唐醉影微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衣衫,手指捋著垂到身前的一縷頭髮,衝著任無憂略一挑眉,說:「我看自己不好麼,為什麼要去看妖怪,妖怪有我長得好看麼?」
「呃……」任無憂一口氣沒上來,握著拳頭在胸前捶了一下,這才將這口氣喘了過來,指著唐醉影,說:「這位唐先生,雖然你長得好看,但是沒有這麼自誇的,要點臉。」
聽著二人說話,花枕月忍不住笑了一聲,說:「你們兩個莫要胡說八道,哪裡有那種妖怪,書生又無根基,也無道行,肉又不好吃,誆騙了去,說不定還要被說教一番,得不償失,哪裡有這麼笨的妖怪。」
任無憂轉過來,說:「果真如此嗎,萬一是妖怪看上了書生美貌,想要捉回去做個相公,也是有可能的啊。」
唐醉影探頭過去,看了一眼燈中的蠟燭,已燃燒盡半,白色的蠟燭還有許多黑點,唐醉影看過之後,又與任無憂說:「人類有人類的居處,妖有妖的洞府,叫一個人類居住在妖的洞府當中,只有兩種後果,要麼死,要麼被妖同化,你想,一個生活在山裡的人,不洗澡,不換衣服,不修儀容,長此以往下去,還能是妖喜歡的那個小白臉形象麼?」
任無憂抬起頭想了想,用力的搖了搖頭,又抖了一下,說:「那還不是要被妖吃了去。」
唐醉影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說:「就是這樣的。」
這時,木門再次被推開,小沙彌提著個食盒走了過來,一直走到石桌近前,方才停下腳步,將食盒放到石桌之上,一邊往外拿東西一邊說:「山中粗茶淡飯,無甚好菜招待,只有些山間也未,三位施主莫要嫌棄,請用。」
兩樣小菜,一碟鹹菜,外加一斗米飯,還在冒著熱氣,聞一聞,倒也香氣撲鼻,任無憂早就餓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笑著說:「這已然很好,小師父不必客氣,多謝了。」
唐醉影略一躬身,說:「我三人在此打擾,又是住,又是吃的,還未拜見此間方丈,不知小師父可願代為引薦,我等當面道謝。」
小沙彌卻是搖了搖頭,說:「師父這幾日感染了風寒,不便見客,恐過了病氣與三位,只吩咐我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原來如此,既然不便見客,那也不好強求,小沙彌又一躬身,說:「飯菜已全,三位施主請先用飯,稍後我再來收拾碗碟。」
小沙彌打了個佛手,便提著燈籠走了出去,三人在石桌前落座,任無憂先與二人盛了飯,說:「以前在家吃飯,頓頓都是大魚大肉,我還要挑三揀四,這個不喜歡,那個討厭的,閒了淡了都要發一通脾氣,而現在是能安安穩穩的坐下來吃一頓熱乎的飯菜,我就已然是很開心,仿佛是這世上最為幸福的事情。」
唐醉影伸手接過飯碗,笑著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任無憂將新盛的一碗米飯放到花枕月的近前,問:「花枕月,你的。」
花枕月並未接任無憂的遞過來的碗,她的目光一直在看著小沙彌離去的方向,任無憂眼中帶著疑惑,說:「花枕月,你看什麼呢,那個小沙彌有哪裡不對勁嗎,我沒有感覺到有妖氣啊,唐醉影,你有感覺到麼?」
唐醉影搖了搖頭,說:「我也沒有感覺到,花枕月,你感覺到了什麼?」
花枕月眉眼低垂,說:「確實沒有妖氣,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麼,我們進來的太過順利,進來之時,我有看過大殿之上,供奉的是佛祖之向,寺廟雖破舊,但是大殿之內卻是燈火通明,燭火高燃,而這一路過來,可以看到,其他的地方都很破舊,甚至窗紙都是破的,很顯然,是年久失修所致,山中寺廟多破舊,這雖不假,只是……」
花枕月將燈罩取下,燈中蠟燭只餘一小截,花枕月指著蠟燭說:「你們看,這蠟燭太過粗糙,與大殿之內的形成鮮明對比,按理來說,不應如此。」
唐醉影沉吟一聲,說:「所以,你的意思是……?」
花枕月說:「這寺廟之內近日當得了一筆錢財,但是不多,所以,先用於了供奉佛祖,而未來得及改善其他。」
任無憂雙眉緊蹙,疑惑的問:「或許哪個大善人經過此地,給了香火錢,那也是說不定的事情,花枕月,你太敏感了。」
花枕月將米飯往任無憂的面前推了一下,笑眯眯的看著他,說:「你可以先吃,然後我們再吃。」
「這……」任無憂手上握著筷子,一口菜都還沒來得及吃,然而,聽了花枕月的話,任無憂覺得他今天可能又沒得吃了。
只不過是一瞬間的猶豫,周圍忽然起了一陣的邪風,塵沙漫天,枯葉隨風捲起,鋪天蓋地而來,桌上的飯菜,即便是沒問題,也是不能吃的了,因為已經被塵沙所覆蓋住,邪風過後,一個聲音突兀的闖入:「除妖人,如此小心行事,也改變不了你今日的命運,與妖為伍,禍亂人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將命留下來吧!」
一出口,便又預示了一場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