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一 詢問
花枕月,唐醉影以及天涯,三個人站在山神廟之前,雖然是在白天,但是,面前的這座神廟仍舊是沒有半個人影,連一個看門的都沒用,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一路通往山神大殿,山神大殿的門也是敞開的,正中間的那座山神娘娘的石像就立在那裡。
天涯拉了一下花枕月的衣袖,小聲的說:「喂,花枕月,你真的要進去嗎,這一看就是在等你,大門敞開,閒人免進,你進去了,保管給你關在裡面,半步都出不了,說不定還有個吃人的妖怪在等著吃你呢?」
花枕月眉眼一挑,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雙眸之中好似閃爍著星星一般,輕輕搖了搖頭,頭上的釵環都跟著搖晃,在一片環翠聲中,花枕月的聲音響起:「無妨,吃人又不吃神,不用擔心。」
天涯覺得花枕月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然而,她也沒有時間再接著問下去,因為,花枕月已經邁步走進了山神廟之內,沒有辦法,唐醉影同天涯也跟著她走了進去,而當三個人都邁步進入到了山神廟之內後,朱紅色的大門隨即在身後關上,門閂落下,將三個人關在了其中。
唐醉影在聽到聲音後,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口中言道:「花枕月,當心一些,對方是有備而來,這一次,當真是請君入甕了。」
花枕月雙手攏在袖中,面色沉靜,淺淡的笑容浮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有一種沉靜的端莊與美,看著眼前的情景,耳中聽著唐醉影的話,也仍舊是異常的平靜,如同往日一般,腳步不停,繼續邁步往裡面走,口中言道:「請君入甕,也要她這個翁足夠結實才行。」
一步一步,靠近山神大殿,正面看著那尊山神娘娘的雕像,高大而又威嚴,外面鍍著一層金,閃閃發光,住在這樣的神殿之內,當真是異常的舒適了。
花枕月並未進入到大殿之內,而是在門前停了下來,抬頭觀看,陽光無法完全的進入到大殿之內,站在門前看進去,大殿之內的許多東西都籠罩在一層陰影當中,看過之後,花枕月方緩聲開口:「我討厭陰暗的東西,所以,我就不進去了,你出來吧。」
殿內空蕩蕩的,殿外也空蕩蕩的,天涯眨巴著眼睛,歪著頭四下里看了一圈,說:「誰出來,花枕月,你在同誰說話。」
「安靜——」花枕月單手放在天涯的肩膀上,手上稍微用力,止住了天涯的話,變小的天涯仰著頭看著花枕月,然後,她便看到了山神大殿之內,山神娘娘的神像金光閃爍,一道道的光從神像之上發出來,將整個大殿都照耀的金碧輝煌的,片刻之後,金光散去,一道閃爍著金光的身影倏忽之間從殿內飛出,落在了殿外的空地之上。
定睛看去,只見那道金光已經幻化成為人形,消散的金光之下,昨日所見之山神娘娘出現在三人面前,錦衣華服,滿頭珠翠,慈祥而又和藹的面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輕聲開口確實冷漠之言:「除妖人今日還敢前來,這份膽量當真叫我佩服,便不怕將自己的性命也丟在此處,從此以後,魂飛魄散麼?」
花枕月雙手放於身前,微笑著看著她,說:「有些事情沒有弄明白,不問個清楚,我睡不著覺,不得已,只得又來拜會山神娘娘了,或者,我該用另外一種稱呼來稱呼你,不知,該如何稱呼呢?」
山神娘娘笑著搖了搖頭,說:「時間太久,原本的名字,我也已經忘記,便依舊是如此稱呼吧,我挺喜歡這樣的稱呼的。」
花枕月又言道:「占了旁人的名,住了旁人的廟,享了旁人的供奉,我倒是有個名字可以送給你,嗯,便叫做鳩吧,取鳩占鵲巢之意,不知可還滿意。」
「哈哈哈……」山神娘娘忽然仰起頭,大笑了起來,笑的她滿頭的珠翠都跟著晃動,珠翠撞擊在一起的聲音,尤為的悅耳,與她的笑聲是極為的不符,笑過之後,山神娘娘又問道:「除妖人為何會覺得我不是山神呢,這山神廟之內仙氣飄飄,並無妖氣,我想,除妖人身為天下除妖人之首,當能可感受到這神廟之內的仙氣才是。」
花枕月目光掃了一眼這山神廟,神廟寬敞,外面被高牆環繞,牆邊種有柳樹,桃樹,等辟邪之物,神殿高大,殿後之樓卻要比這正殿還要高出些許,樓上掛黃帆,迎風而動,獵獵聲響,看過之後,花枕月的目光便又回到山神娘娘的身上,說:「這山神廟確實沒有妖氣,而你的身上也確實是仙氣環繞,也當是成仙得道之人,只不過,眼睛所看到的,向來是不能作為事情的真相的啊,山神娘娘。」
山神娘娘的面色微微有些變,一雙美目半垂著,眸光流轉之間,開口言道:「那麼,除妖人當知曉,當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意味著我不能讓你再出去,你將要永遠的留在這裡,再也不能見到天日。」
花枕月輕飄飄的回了一句:「這句話我聽過不止一次了,有不同的人都同我講過這句話,但是,我仍舊是自由的,想要去到哪裡,便去到哪裡,我這個人啊,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所束縛了,即便是漂亮的山神娘娘,也是不行的啊。」
一人一神,在言語之上,你來我往,雙方都想在對方的言語當中找到對於自己有利的訊息,而在這一場的談話當中,很顯然的,花枕月是站在上風的,山神娘娘作為一個人,處在了下風的位置上。
山神娘娘手臂輕輕抬起,掌心之內,燃起一團火,火光在白日裡晃動著,吞吐著吃人的火焰,而那團火焰所面對著的便是花枕月,山神輕聲開口,說:「除妖人,與妖斗,沒有哪一個妖是你的對手,但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神,與神斗,是你最大的失誤。」
面對著逼命的言語以及那吞人的火焰,花枕月完全的不為所動,平靜的站在那裡,唇角微揚,面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說:「山神娘娘,你確定你能斗得過我麼,妖與神,在某些方向,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妖之力,也未必就輸給神之威啊,何況,話還沒談完,這就動起手來,總是有些不妥的,且先收起你的神威,先把話講完,再動手也是不遲的。」
山神醞釀好了情緒,結果到頭來,對方卻並未打算和他動手,頓時便有一種出了重拳,卻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眉心打結,冷冷的哼了一聲,說:「如此,便與你機會,叫你死個明白。」
花枕月的笑意更甚,眉眼之間,儘是笑意,說:「首先,我比較好奇的一件事情便是原來的山神去了哪裡,一個神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十年前,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讓你們要將一個神給弄不見了呢,你們是把他關起來了,還是把神的力量給吸收了,不不不,不對,神的力量很難被吸收,所以,該是關起來了才是。」
山神娘娘聽著花枕月似是在自言自語的提問,待她說完,方才開口,說:「你為何這麼關心之前的山神,真相是什麼樣的,與你而來,並無任何的意義。」
花枕月豎起一根手指,輕輕的搖了搖,說:「與我有沒有意義,不是你來說的,也不是旁人來說的,這要取決於我,我認為有意義,那便是有意義,我認為沒有意義,那才是沒有意義,山神娘娘,請回答我的問題吧。」
山神娘娘似乎是再也猶豫,兩個眼珠在眼眶中間晃動,過了片刻,方才再次開口,說:「告訴你倒也無妨,他沒有死,但是,他待在玉龍山脈之上,實在是有些礙事,所以,我們請他換了個地方,待我們將事情解決完畢,便會將他放出來的,畢竟是神,誰有敢去和神為難呢?」
「你們?」花枕月準確的抓住山神娘娘話語當中的重點,眉眼微微挑了一下,說:「這個你們便有些意味深長了,你們,又是指誰呢,讓我來猜一猜,府衙大人,飛羽軍的統領,還有胖的人嗎,哦,還有彭成仇,我猜的對麼?」
山神娘娘沒有反駁,也沒有肯定,抿著雙唇,過了許久,方問出來一句:「在山神廟之內,在旁人的地盤之上,為何,不見你有半分的驚懼神色,是胸有成竹,還是你就沒有打算能活著出去?」
花枕月微微的笑著,雙眸之中映出明媚的陽光,閃爍的光就好似在她的嚴重形成了一片星辰大海一般,叫人看了便會深陷其中,卻又看不到底,花枕月眨了一下眼睛,說:「我怎麼樣想,其實並不重要,是不是,那麼,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們今天晚上,是要做什麼?」
當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山神娘娘的面色便是一變,原本溫和的面容升騰起層層的殺氣,手中那團烈火再次燃燒起來,眸光凜冽,緊緊的盯著花枕月,冷聲開口:「你的問題太多了,將性命留下,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說話之間,周圍忽然升起紫黑色的氣息,呼喝之聲也在耳畔響起,花枕月側目看向唐醉影,低聲說了一句:「出去之後,去找無憂,今晚子時會面。」
聽得花枕月之言,唐醉影微一愣怔,方要開口問話,卻突然之間,雙腳離地,身體已然飄入到半空當中,隨著他一起被扔起來的還有天涯,兩個人身體不受控制的直接飛出到院牆之外,耳中只傳來花枕月的一言:「想要殺我,你敢動手麼?」
那聲音飄散在空中,又被風所撕碎,唐醉影的心下便是一涼,沉沉墜下,如同沉入到了冰湖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