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四 噬魂之動
「啊?」風竹似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雙目圓睜,瞪大了眼睛的看著花枕月,張口失聲:「你,你要幹什麼?」
花枕月面上帶著微笑,雙目往下,落在那顆布滿灰塵的明珠之上,輕聲開口:「你不是要將佛珠取下麼,我認為以你的力量,你是無法辦成這件事情的,所以,我來幫你,將明珠取下,放出魔王之魂,叫魔王之魂將整個酆都城吞噬殆盡,而後招兵買賣,屠戮人間,再行神魔大戰,千萬年前的神魔大戰的場景,我至今仍舊是記憶猶新,你今日叫我再一次經歷,我覺得,這會是又一件叫人終身難忘的事情的,怎麼樣,是你先動手,還是我先動手。」
風竹整個人都傻住,對面的這個除妖人對自己的威脅之言,毫不在意,更是要親自動手,將這被鎮壓了千萬年的災禍放出,她倒是人,還是魔鬼,為何她要這樣做,風竹弄不懂,也想不明白,忍不住又失聲痛哭起來:「你就不能放過玉子嗎,她也是受害者,她也是逼不得已,除妖人,你大慈大悲,就放過玉子吧,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你若是不能放過他,我也就只能讓我們同歸於盡了。」
花枕月眉頭一挑,說:「怎麼同歸於盡,是你將佛珠取出,還是要打開冥界裂縫,將我們都送進去,風竹,出家人,慈悲為懷四個字,我回送給你,你之師父將你收養,細心栽培,是讓你守護酆都寺,守護酆都城,而不是讓你為了一己私情而將天下置之不理的,你如此執迷不悟下去,不是在救玉子,而是在害了你們兩個人,更是害了整個酆都城。」
風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話,只雙手捂臉繼續「嗚嗚」的哭個不停,他哭個不停,不止花枕月不耐,那玉子更是氣往上沖,厲聲喝道:「不要哭了,一個大男人整天就知道哭哭唧唧的,什麼都做不成,我是做了什麼孽,竟然選上你,風竹,自今日後,你我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玉子斷的乾脆,風竹卻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耳聽玉子之言,只哭的昏天暗地的,連站都站不穩,在這佛像之前,全無出家人的形象,一個初嘗「情」之一字,便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之人,在經歷過長久的自我折磨之後,他的精神狀態已然崩潰,現下,玉子又給了他致命的一擊,風竹便崩潰的徹底,陷入到癲狂之中,已然是要瘋了。
大殿之外,風雨侵襲,整個大雄寶殿都好似是陷入到了風雨當中,噼里啪啦的冷雨落下,敲打著人心也是惶惶不安,一如風竹臉上那流不盡的淚水,風竹用力的搖晃了一下頭,雙手忽然抬起,口中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佛祖,請寬恕我吧,來生,我定青燈古佛,再不敢生出異心,來世在禮佛!」
說罷,風竹將雙目一閉,立時便衝著佛像撞過去,當場就要殞命,危機世界,只見人影一閃,緊接著便是「咚」的一聲,再一看,風竹和尚已經從佛像之上跌落下來,滾在了地上,花枕月凌厲的聲音傳過來:「鼓,給我打的他再也站不起來!」
鐘鼓打他,完全不需要費任何的力氣,只需要抬起一腳,風竹整個人便真的如同風中殘燭一般,整個身體都飛了起來,接著又是「咚」的一聲跌落在地上,身體蜷縮著,便果真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花枕月自佛像之上,飄身而下,雙足落地,站在了風竹同玉子的中間,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流轉,而後落在風竹的身上:「禮佛半生,你之性命已然白活,白白浪費了這陰陽雙眼,暫時留你性命,是因為你還有利用的價值,且先苟延殘喘,待我將魔的事情處理完,才輪到的你的性命終結!」
一字一句都是叛生定死,從這些話當中可以聽得出,花枕月很生氣,可以說是異常的憤怒,風竹同玉子所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踩在她的底線之上,這兩個人若不是心中藏著花枕月所需要的秘密,此時的他們已經魂魄離體,往忘川而去了。
玉子雙手撐地,勉強讓自己能可坐著,長長的頭髮垂下來,冷笑的雙目,好似要滴出血來,一雙眼睛就好似是從地獄當中爬出來的,開口言道:「除妖人,你什麼都做不了,更不能從我的口中問出任何的東西,魔王終究要降臨到這人世之間,將你等全部都消滅乾淨,魔,終將會成為這世間的主人的。」
花枕月雙眸凜冽,沉聲開口:「你所說的魔王降臨,是指那明珠之下的魔王一魂,還是指被我從花子母親的身上抽出來的那一個魔呢,你若當真是魔,便不應該不知曉我是誰,這魔劫到了我的面前,便已經到了終點了!」
玉子聽得她一言,癲狂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雙目聚焦,身上黑色的魔氣如同清晨的霧氣一般溢散出來,而那魔氣在沾染到花枕月的身體的時候,便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擋了回來,如同水浪的波紋,激盪在身上,玉子的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不可置信的開口:「你……你是女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女魃降世,女魃竟然轉世為人了?!」
任無憂錯步挪到唐醉影的身後,低聲言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一個魔因為窺破花枕月的身份,而這麼驚訝的,我一直以為,那般的魔都是知道花枕月的身份的,這個魔竟然不知道,好生奇怪。」
唐醉影側過頭與他解釋了一番,說:「大概這個魔與花子母親身上的那個魔是同樣的,他們在裂縫中間沉睡了太多年,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滄海桑田不知變化幾許,對這人世間的事情並不了解,也就不知道了女魃轉生為人之事,怕也是不知道魔域當中又出妖祖的事情,說來,也是另外一種的可悲。」
這種可悲並不值得人同情,而從他們這般執念當中也可以窺探出當年的神魔大戰之事,魔入人間,造成生靈塗炭,想要將人類消滅,從此魔統領人事的願望,是多麼的根深蒂固,不可改變,雖然,那神魔大戰其錯並不全在於魔。
此時,立在佛像之前的噬魂又在蠢蠢欲動,紅纓之下的銀色槍尖發出耀目的銀光,就如同是彎刀一般,閃現在大雄寶殿之內的各個角落,最後落在了那玉子的面上,噬魂方才停下,一股奇怪的氣息從噬魂當中釋放出來,非妖,非魔,非神的氣息。
天涯抬手指著那噬魂,開口問道:「噬魂怎麼了,它好像是對這玉子有所感情,一直在動啊動的,可是活了不成。」
噬魂在動的時候,其他人也都看到,這桿槍一直都是跟隨著花枕月的,長久以來,它只對花枕月有所感應,而未對其他的人或者事物有這樣的情況出現,而此時,當玉子出現之時,它卻有了如此的變化,這很奇怪。
花枕月的目光也落在噬魂之上,當噬魂安靜下來之後,花枕月邁步上前,站在了噬魂之前,抬起手臂,單手伸出,握在了噬魂的槍桿之上,掌心觸摸仿佛噬魂也有所感應,無風自起,紅纓晃動,花枕月緩緩將雙目閉上,用心感受噬魂之變化,那股自噬魂之上飄出來的氣息在此時迴旋,沿著花枕月的腳跟,盤旋而上,將她全部都籠罩在其中,就好似是一個親密的朋友,在與她耳鬢廝磨,低低的訴說著外人不能聽的悄悄話。
天涯拉了一下唐醉影的袖子,悄聲言道:「噬魂好奇怪,花枕月是在同它說悄悄話嗎?」
唐醉影也不知曉這噬魂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為何會出現如此的情景,所以,他也不能回答天涯的問題,便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同樣的,一旁的任無憂同鐘鼓也不知曉,而有了之前的教訓,任無憂並沒有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花枕月的身上,他還在注意這風竹同玉子。
約是過了一刻鐘之後,花枕月方才睜開雙目,目光之中映出噬魂的影子,噬魂也不再有任何的躁動,安靜的仿佛是一個睡著了的孩子,花枕月低聲言道:「你所說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放心吧,我會保護自己,也會保護他人,任何事情,都不會發生的。」
對著一桿槍說話,這畫面略有些詭異,天涯悄悄的藏在了唐醉影的身後,又說了一句:「花枕月的狀態有點嚇人,她生氣的樣子,實在是有叫人毛骨悚然的。」
與天涯不同的,唐醉影沒有感覺到花枕月因為生氣而散發出來的殺氣,他所感受到的是一種悲傷,一種沉重的叫人的雙肩都擔不起來的悲傷,而此時正承受著這種悲傷的花枕月,非但不能將她的悲傷表現出來,還要冷靜的處理這突發的事件。
唐醉影緩緩上前,站在花枕月的旁邊,開口詢問:「是怎麼了?」
花枕月耳中聽得聲音,抬頭看過去,輕聲開口:「最為嚴重的事情發生了,風竹與玉子之言,無半分的隱瞞,這佛像之上,明珠之下,所鎮壓的確實是魔王之魂,魔王存留在人間的魂,與你體內的魂是同樣的,噬魂,它並非是我轉生之後存在的,在上古神魔大戰之時,它便已經存在,並且,曾經參與過神魔大戰。」
這並不意外,只不過……唐醉影略一沉吟,再次開口:「你怎麼想?」
花枕月的目光越過唐醉影,落在他身後,癱在地上的風竹與玉子,輕聲開口:「我們要提前進入到冥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