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走水
花枕月的面色也很輕鬆,聞言回道:「我們知道它們是沒用的東西,可是別人是不知道的,對於未知的東西,有些人總是會帶著一些莫名的敬畏的,這樣好辦事。」
任無憂的心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花枕月是準備拿這白銀石同黃金玉去坑人的,只不知她要坑誰就是了,不過……任無憂嘿嘿一笑,說:「唐醉影這次是說錯了,這東西根本就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的行走大百科需要修改了。」
這種事情也能笑成這個樣子,花枕月搖頭笑笑,說:「等你回去了,可以同唐醉影炫耀一番,顯一顯我們無憂公子的威風。」
兩個人腳步輕快,很快便來到了除妖人本部,卻發現本部之內,燈火通明,許多人都站在院子裡,有些人還拎著水桶,舉著火把,臉上,衣服上都是煙燻的灰塵,狼狽至極。
任無憂驚了一下,說:「這是怎麼了,怎麼弄得如同土匪進村一樣。」
花枕月眉頭一皺,說:「不好,是走水了。」
一聲「走水了」兩個人,兩個人加快腳步,快速的走入到院子當中,分開人群來到前面,這才發現,走水的地方正式關押著古良等人的地方,現在已經燒成一片灰燼,好在火已經熄滅,古良等人有人看管著被壓在一邊,而在另外一邊,被摁著的卻是草芽三個孩子,吳桐則站在前面,正指揮著手下收拾殘局。
任無憂看了一圈,發現並無唐醉影,目光便落在了草芽三個孩子的身上,隱約的任無憂好像猜到了什麼,為未等他說話,花枕月邁步上前,來到吳桐的面前,開口問:「這邊是出了什麼事情了,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走水?」
吳桐的眼神落在三個孩子的身上,應聲回道:「是他們做的,這邊的房屋都是臨時搭建,模板很薄,容易起火,他們趁著換班的時候,提了油桶過來,一瞬間便起了大火,幸虧發現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所謂的後果,也不過是古良等人葬身火海,以他們的所作所為,即便就是這樣死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惜的,只不過那樣就不能當面判罪了而已。
花枕月略一點頭,邁步走到草芽三個孩子的面前,三個孩子被人壓著,抱頭蹲在地上,身體都在瑟瑟發抖,但是,眼神卻很堅定,甚至帶著兇狠的目光,花枕月依次看過,開口問道:「為什麼要縱火?」
草芽抬起頭來,一雙大眼睛緊緊的盯著花枕月,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花枕月的問題,卻反問了她一句:「除妖人,你不會殺了門主的,對不對?」
花枕月又問:「你很想他死麼?」
草芽用力的點點頭,說:「我們一起的有四個孩子,現在只有三個,你知道那第四個孩子去了哪裡了嗎?」
花枕月微微點了點頭,說:「我猜得到。」
草芽追著說:「那你為什麼不殺了門主,你和他是不是一樣的人,你是不是也想從我們中間再拿走一個孩子,讓他永遠也回不來了。」
略顯稚嫩的話語,讓人聽了卻是心底一片冰涼,花枕月抬起手,將手放到草芽的頭頂,輕輕的揉了揉他的頭,說:「沒有人可以隨意的帶走別人,每一個人都應該是自由的,想要去那裡是由自己做主的,草芽,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放棄希望,你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的。」
頭頂溫柔的撫摸,讓這孩子漸漸的穩定了下來,一雙大眼睛,驚恐與兇狠的神色也慢慢散去,草芽又問了一遍他的問題:「除妖人,你會殺了門主嗎?」
花枕月忽然覺得心裡有點疼,有什麼東西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呼吸都困難,片刻之後,花枕月將手抽回來,雙目認真的看著草芽,說:「我說過了,古良的事情會按照規則來做,他的生死,不是我一個人來決定的,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除妖人大會對古良的宣判,動用私刑,能逞一時之快,然而,不能讓別人也知道這是錯的,我們需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做是錯的,是會受到懲罰的,如此,才能阻止更多的人做這樣的事情,才能阻止其他不好的事情再度發生,你明白麼?」
草芽閃著一雙大眼睛,似是明白了,又似是不明白,不過,他還是點點頭,忽然屈膝跪倒衝著花枕月便磕了一個頭,其他兩個孩子見他如此,也慌忙衝著花枕月磕了一個頭,花枕月也沒有躲,受了他們這個大禮,草芽說:「除妖人的話我現在還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我知道你說的一定是沒有錯的,是我錯了,我不該帶著他們兩個過來放火,給除妖人帶來麻煩,我以後不會了,該怎樣處罰,我都接受,只是,他們兩個是受我的脅迫,還請除妖人不要傷害他們,只處罰我一個人就好。」
孩子雖然小,但是頗有擔當,私自縱火,這個過錯也不小,花枕月拍了拍草芽的肩膀,起身站起來,轉向吳桐,說:「他們交給你了,按照規定來辦。」
吳桐愣了一下,剛剛看花枕月和耐心的與他們說話,還以為花枕月會因為孩子太小而給予放寬,但是,花枕月卻並未有一絲一毫的容情,而是完全按照規定來辦,這個人是心狠還是過於理智呢,吳桐點頭應聲,說:「是,除妖人。」
花枕月略抬了抬手,說:「諸位幫忙清理一下,其他沒有事情做的人,便回去繼續休息,都散了吧。」
讓其他人散了,花枕月去先走了,任無憂隨後跟上,白繼存同盧靖宇也跟了上來,一行人來到院子裡,花枕月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二人,說:「你們兩個有事嗎?」
白繼存先行了一禮,說:「除妖人,縱火的事情,我覺得事有蹊蹺,草芽他們三個畢竟還是孩子,這個計劃雖然有些魯莽,但是事先也做了安排,知道什麼時候去,知道用什麼,還知道改怎樣撤退,這不像是一個孩子能想出來的,我想……」
「白先生。」花枕月打斷了白繼存的話,說:「你剛剛不說,現在來找我說,就是明白草芽並不想要將那個人供出來,既然明白,那就更加沒有必要多說什麼了,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吧,後面的事情,該怎樣處理,你和盧靖宇拿主意,不能處理的時候,再來找我,去吧。」
白繼存同盧靖宇互相看了一眼,又轉向花枕月,躬身行了個禮,雙雙退了出去。
看著他們出去,花枕月將目光落在了同她一起回來的任無憂的身上,任無憂被他看得一個機靈,眼神閃躲了一下,說:「草芽之前有說,他們之中少了一個人,但是,當時你在忙著,我便沒有機會同你說,後來就一直有事情,更加沒有機會說了。」
花枕月微微嘆了口氣,說:「我並非是怪你,只是……無憂,我覺得心裡很難過,十二三歲的孩子,他們應該有更美好的未來的,然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任無憂挪回目光,重新落在花枕月的身上,她的臉色並不好看,目光之中帶著那種難過的神情,讓人看了心裡就仿佛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任無憂忽然想要抱抱她,安慰一下,然而他還未動,腳步聲起,唐醉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到兩人的神情,唐醉影愣了一下,說:「你們怎麼了,花枕月,你看起來不太好,發生什麼事情了?」
任無憂先答了一句,說:「關押古良的地方走水,房子都被燒了,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你不知道嗎?」
唐醉影沉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但是,這裡需要有人,我不敢離開。」
任無憂這才恍然,裡面還躺著兩個妖,在除妖人中間的妖,不留個人下來照看,當真是隨時隨地都會出問題的,任無憂長嘆了口氣,說:「也沒什麼事情,我們剛剛從外面回來,前面走水,是草芽他們三個孩子做的,索性沒有出大事,古良也沒死。」
「那……」唐醉影的目光落在花枕月的設上,頗為擔憂的看著她,又問了一遍:「花枕月,你沒事吧?」
花枕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我沒事,不用太過擔心,就是心裡有些不痛快,我有點累,進去休息一下,你們聊吧。」
說完,花枕月也沒有給二人反應的機會,直接走了進去,將兩個人留在門口,唐醉影回頭看了一眼花枕月的背影,又將目光收回,落在任無憂的身上,說:「你們兩個出去了這麼長的時間,是去做什麼去了,怎麼回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任無憂抬手拍了拍唐醉影的肩膀,說:「讓花枕月休息一下,我們院子裡說話。」
院子裡空蕩蕩的,清冷的月光照下來就更顯得淒清了,兩個人在院子裡坐下,這才開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