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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錢!」
她一聽,連忙摸出了手機,不出一分鐘便沖我晃了晃。
「我定好了車,一會兒就拉我們走。」
她沉凝了片刻,又讓我老實在這兒坐著,她風風火火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再看見她,買了整整一袋子。
她如數家珍一般,指著袋子的每個東西,告訴我哪個是車上吃的,哪個是回戴山用的。
她說自己估摸應該不能當天就往返,所以多買幾樣,別到時候我們回村的時候沒有吃的東西。
我誇她想得周全,她得意洋洋地告訴我她是我姐,自然要把我照顧好。
聽了她的話,我心裡頭很暖,但也打定了一個念頭,就是我要隨時都把宋久從這場仇恨中推出去。
她不能走她奶奶的老路,這仇只是我們蘇家的,和她們無關。
她們的恩,在她奶奶被黃皮子換命的時候已經換清了,沒必要再搭進來一個。
就在我琢磨的時候,宋久告訴我車到了。
她把箱子遞給我,我們一人一個木箱,又拎著一大袋子東西鑽進了車裡。
車開了兩三個小時,我昏昏欲睡,眼皮子耷拉著,總也支不起來,身旁的宋久已經昏睡過去。可當路上的指示牌從國道變成了省道,我就清醒了,像是被人突然潑了盆冷水一般。
腦子裡不停地上演從十八歲生日開始所遇到的一系列事情,那通讓我得知死咒的電話,那個從根開始爛的桃樹,還有姥姥被換命的那天,棺材被雷劈的那天,甚至還有姥姥的屍身被釘上桃木釘的那天。
我胸口壓抑地生疼,這感覺就像你在一家飯店,點了一條魚,吃著吃著喉嚨里卡了根刺,那天你好難受好疼,但那之後就不疼了,日子一長你就忘了嗓子裡還有根魚刺。
可突然有一天你又要去那家飯店,剛才要點菜,你就噴出口血,你這才發現不是不疼了,而是疼麻木了。
那根刺就卡在那裡,依舊疼得你死去活來。
此時的天霧蒙蒙的,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發灰,像是蒙了層塑料布一樣,哪哪都不透亮。
剛剛還能看見的火燒雲,現在徹底看不見了。
我從前擋風玻璃往前面瞧,發現已經到了村前大橋。
這天肉眼可見地變黑,越往前開越黑,兩邊的路上靜悄悄的,零星一兩個人在道上走,耷拉著腦袋,看起來死氣沉沉。看見車也不知道避讓,反而要趴上來往裡瞧。
司機嚇了一跳,連忙降了速度,生怕一個不小心再鬧出個人命再或者被人敲上一筆。
他們邊跟著車,邊拍窗戶,臉幾乎都要貼在上面,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叫嚷什麼,我瞧他那動作,好像是讓把窗戶搖下來。
我怕節外生枝,不想被村里人瞧見,整個人趴在了后座,用包蓋住了頭。
宋久一邊瞧一邊告訴我,那些人到了岔路口就停了,正死死地盯著我們。
不一會兒,她又小聲地說,那幾個人掉頭跑了,像是受到了驚嚇。
聽得我渾身冒冷汗,心底都繃緊了。
等車停下來,宋久先下了車,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四周才對我招了招手。
前腳下了車,後腳司機一腳油門,嗖地一下竄了出去。
引擎的轟鳴聲如驚雷一般,驚得樹上的鳥振翅驚飛,嘎嘎聲突兀的瘮人。
我的心跳得更狠了。
戴山不對勁,就算是天黑了,也不應該這麼靜,總該有些炊煙,有些切菜剁肉的聲音,現在的靜透著股死氣。
我偷摸繞道左邊鄰居家後院,踩著石頭往裡瞧了瞧,院裡角落掛了些蛛網,這應該是有些日子沒住人了。
我家前院在我走之前剛上吊了,也不會有人,但瞧那個樣子也不像是有人,想了一下,我決定不從正門走。
我貓著腰,拉著宋久往後院的菜園子去。
我家菜園子的籬笆牆有個位置是鬆動的,輕輕一掰,就能鑽進去人,這個位置還是我偷看老黑外出溜達時候才發現的,但那時候的我因為膽小,直到成年都沒敢鑽出去玩過。
等我躡手躡腳進了前院,看院子裡一瞧,頓時臉色大變,只覺一股血氣直竄頭頂,眼睛都跟著冒火。
這些挨千刀的,竟然把我家給砸了。
院牆上被潑得黑一塊,褐一塊,臭氣熏天,上面繞著蒼蠅,胡亂飛著,看不出來是什麼排泄物。
往日裡姥姥用來晾曬的架子被推翻在地,簸箕被扔在一邊,本該在倉房的紅皮箱子四分五裂地散落在院子裡的各個角落。
枯敗的桃樹躺在地上,黃葉子散了一地。
處處都透露著破敗,處處都透著慘烈。
我恨不得抓起棒子,把村里人挨個都抓出來揍一頓,問問他們,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他們這麼恨。
我身後傳來一身嘆氣,宋久走上前來,找了個能下腳的地方把東西放了上去,又把院子簡單歸攏了一下。
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算了吧,不管了。我們也呆不了幾天,收拾出一個屋子就行。」
宋久聽了我的話,轉身進了屋子,把東屋給收拾出來。
我繞著屋子轉了一圈,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囫圇個的,基本都被砸了一遍,不是缺胳膊,就是少個腿。
心頭暴起的火怎麼都壓不下來,可旋即有個更大的陰影籠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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