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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沒搭理他,直接進了門。
這家人死在炕上,脖子都被勒斷了,長長的繩子掛在天棚中間的風扇上。
身上一股子尿騷,往下半身一瞧,灰色的褲子上一大片黃污漬。
我想看看這個人是不是沉河那晚的人。
剛到近前,他緊閉的雙眼溘然睜開了,分明是再說自己死不瞑目。
我瞬間叫了出來,心快跳出嗓子眼,頭都快要炸了。
姥姥一伸手就把符篆給他貼在額頭,硬把眼皮按了下去,抹上了黑狗血。
姥爺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我還好嗎?
我這才回過神來,渾身冒著冷汗,手腳麻木冰涼。
我不好……但是我告訴他,還好。
過了半晌,姥姥把一切都處理妥當,帶著我回了家,讓我先回屋子裡看看書,一會兒再出來吃飯。
她和姥爺帶著村長進了鋪子。
我坐在炕上,不安心的更是忐忑,手裡抓著鎮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企圖把眼下的事都理清楚,可思來想去卻只有一個結論,我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
因為十年前,他們或多或少都參與了沉河。
或許真的是因為我……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痛苦,腦里滿是亂麻,心也像被藤蔓困住一般。
過了一陣子,姥姥喊我吃飯,可我拿著筷子實在吃不下去。
一頓飯沒吃幾口,就又回了屋,坐在窗邊望天出了神。
未時的太陽絢麗燦爛,烘熱了大地,卻沒烘熱我的心。
我像是被扔進冰窖一般,每一寸肉都冷得發疼。
屋子外姥姥姥爺壓著聲音在商量什麼,神情激動之時,姥姥嘴角起了白沫。
沒多一會兒,姥姥讓我出去。
出了屋,我發現姥爺不見,四周看看也沒不見身影。
找了板凳坐下,姥姥一言不發。
再看見姥爺,他換了一身青白色的長袍,盤腿坐在桃樹下。
坐穩後,他閉上眼睛,入了定。
我坐在一旁,手攥著衣角,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起卦!
清氏鐵卦,極少失手。
他忽地張開眼睛,從兜里拿出了三枚銅錢,放在手心一字排開後,倒入了龜殼裡。
上下晃動數次,撒在地上,伸手在地上畫了一道。
嘩啦嘩啦,周而反覆整整六次。
他眉頭深鎖,額頭滲出細汗,雙眼緊盯著地面。
我緊張極了,呼吸都不順暢,姥姥也繃著臉,鷹隼般的眼睛死盯著姥爺的手。
再抬頭,他緩緩開了口,「蘇禾,你回屋看書去,我有話和你姥姥說。」
我心底一緊,但沒敢反駁,極不情願地回了屋。
可在屋裡呆了一會兒,心裡還是憋悶得不行,整個人都惶惶不安。
他們因何起卦,答案又是什麼?
到底什麼內容是我不能知道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股子燥熱在身上亂竄。
思來想去實在不是辦法,站起身闖出了門。
可姥姥他倆直接越過我,進了屋。
我砸吧砸吧嘴,一屁股坐在桃樹下,怔出了神。
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暮色,他們才推開了門。
一個進了廚房做吃的,一個進了廂房不知道翻弄什麼。
總之沒人理我。
殘陽落在天際邊,藏在雲後紅得發暗,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受到了驚嚇,整個天都透著陰翳。
姥姥做了一桌子菜,囑咐我多吃一點,又逼著我喝了一碗湯。
一碗熱湯下肚,我額頭微微沁汗,身上暖了一些,可心還是涼透的。
我實在想不出他們到底瞞了我什麼?
我試探地問了一嘴,可他們避而不談,告誡我與其亂想,不如多讀書。
又過了幾個時辰,姥姥進了屋裡,一身短打扮,袖口刺著一個「蘇」,腳上更是蹬了一雙白底黑幫布鞋。
第34章 死咒
她坐在炕邊,給我掖了下額前碎發,低聲和我說,「今晚要睡個好覺。」
忽地我聞到一股異香,兩眼一黑,昏睡過去。
此間無夢,睡得極沉,像是昏死過去,直到電話嗡嗡嗡地響了起來……
我使勁壓了壓太陽穴才勉強緩過神,應撐起身子,抓起話筒。
滋滋的電流聲,夾著孩童的輕笑一下鑽進了耳朵,瞬間就清醒過來。
我冒著冷汗,試探地喂了一聲,笑聲忽地消失了,冷不丁地響起了一個冰冷的機械電子音。
「水坑淹死父親,刀子扎穿女兒,女婿發瘋上吊,你家的陰娃娃活不過十八。」
「蘇漓,你要是改了命,就會魂躺棺,墳插刀,雷劈棺,火燒身,你會被挫骨揚灰!」
我倒吸一口冷氣,心裡惡寒不止,問他是誰?
那頭直接沒了聲音,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
我掛了電話,後背緊貼著牆壁,一動不動。
涼夜無寂,落針可聞。
整個屋子除了我擂鼓般的心跳,就是急促的呼吸聲。
那鬼祟的聲音像是一把刻刀把每一個字都刻在我的腦里。
刀子扎透女兒,水坑淹死父親,女婿發瘋上吊不正是我爸媽和太姥爺的死法?
陰娃娃說的應該是我,他說我活不過十八,那豈不是馬上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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