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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莫悲傷。你莫要辜負你姥姥的一片心。」姥爺摸了摸我的頭。
莫悲傷?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竄到了腦門,睚眥欲裂。
我站起身來,吐了口濁氣,質問他:「你是怎麼做到心不疼的?」
姥爺沒有說話,伸手在我鼻子前甩了一下,一股奇香入鼻。
眼前的一切迅速模糊起來,我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做了無數個夢,又什麼記得不清。
抓不到碰不實的無力感,在夢裡一遍一遍地席捲我。
等我徹底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頭上的神經鼓鼓地跳動,腦仁里鑽心的疼,身上,後背上也跟被車碾過一樣。
強打起精神頭,我翻身下床,一推門。
什麼也沒有,黃皮子和繩套不見蹤影,暗自鬆了口氣,興沖沖地對著門外就喊。
「姥姥!」
五人回應,我心裡一沉,推開了門。
姥爺穿著麻衣正坐在板凳往火盆里扔紙,火苗躥得老高。
院子中間赫然放著一口墨黑色的大棺材!
對,姥姥死了!
我的心像是被扯開了個口子,生疼生疼的。
幾乎是下意識地往那兒走。
棺材蓋沒蓋上,姥姥安靜地躺在裡面,臉上很乾淨,幾道孔婆子留下的細小傷痕都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舌頭也被塞了回去,穿著一套藏藍色的斂服。
紅血色暴起的眼睛空洞地張大,不安寧地盯著天。
她,死不瞑目!
「姥姥!」我抓著棺材板,悽厲地哭著。
良久,姥爺才打斷了我,他沒抬頭,輕聲的對我說,「蘇禾,來把這個穿上,給你姥姥燒紙。」
他聲音很虛,應該也是痛哭過一番。
我擦了把眼淚,走了過去。
跪在他預先準備好的蒲團上,抓起一打已經打好錢印子的黃紙扔了進去。
過了半晌,我心裡堵得發慌,一想到陳七和孔三姑還逍遙自在,就恨得牙根痒痒。
「姥爺,這個仇,我想報!」
聲音沙啞,我儘量把哭音壓了下去。
可姥爺沒說話,盯著黃紙化成灰,又看著我往裡扔了一打,火把他臉照的通紅,實在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眼看著陳七和孔三姑,把姥姥弄死。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如果你不想,我就自己去。」
這幾句話我說得有些賭氣,但都是真心的。就算是死,我也得拼上一把。
姥爺嘆了口氣,說道:「是黃皮以命換命,你姥姥是自殺,先不說你能不能報得了這個仇,就算你報了,又怎麼樣?」
「你沾了一手人命,還對得起我和你姥姥近二十年的盤算嗎?」
我一時語塞,確實對不起。
難道這仇就不報了?
十幾年不見的夫妻,這感情當真是不深!
「那你想怎麼樣?」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語氣平和一些,可一張口聲音就變了調,讓人聽著就知道我憋著火。
他沒怪我,反倒摸了摸我的頭,說了句,「這仇,不是不報,是我來報,因果我來擔。你乾乾淨淨活著就好。」
我頓時心裡就咯噔一下,眼淚瞬間就衝出來順著臉頰往衣領里鑽。
「禾禾,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報仇真的不急在一時。你要知道,我和你姥首要任務就是把你安排妥當。」
「蘇家風水已經斷了,這個宅子住不得。雖然你陰女命沒有勘破,但是你命中大劫都如數躲了。」
「你現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蘇家的本事都學會,一世無憂,你姥姥才能走得放心,你懂嗎?」
姥爺的眼睛如古井一般,盯著我。
話鋒一轉,他又說道,「更何況,你怎麼知道孔三姑和那陳七不是小人物,或許他們只是死咒之中的一環呢?」
「我們現在動手把他們結果了,不就讓真正的仇人逍遙自在了嗎?」
「蘇禾,這個仇要報!我們就要報到底!」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完全沒有想到姥爺竟然想得這麼透徹。
是啊,正如他說的,這短短不到一月,所有的事情像是雪花一樣,鋪天蓋地。
沉河之人接連死去,陰婚阻我改命,死咒現世,蘇家風水被改,然後姥姥就死了。
看起來像是鬆散無章,一切都像是巧合,可萬一是有關聯的呢?
就像孔三姑為錢配陰婚,我理解,可她對姥姥動手難道僅僅是為了自保?
當一個疑慮出現,另一個疑慮就像是雨後春筍,爭先恐後地往我腦里鑽。
一時之間,我的腦子裡像是養了五百隻鴨子,各說各話,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姥爺拍了拍我,把我從那毫無頭緒的亂思中拽了回來。
從兜里掏出了一封信,說是姥姥給我的,讓我好好看看。
打開信,姥姥不太娟秀的字體帶著獨有的飛揚跋扈映入眼帘。
起頭兩字是蘇依,然後又狠狠地劃了兩道,又寫了蘇禾兩字。
一開始這封信,不是寫給我的,是寫給我媽的。
開始洋洋灑灑了一大段,把自己的死咒給講了清楚,然後又留一大段話讓我媽保重,把我養得白白胖胖就可以讓她死得其所。
後面的字才是給我寫的,應該也是最近新添的,潦草數字,只有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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