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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緹斯捉住了她的腳踝,捏緊了不讓她多動彈一分:「可是您親吻我的時候又那麼享受, 我實在想不到,那些溫柔的親吻竟然是『拒絕』的意思。」
戴婭氣惱地說:「好了, 現在你可以放棄這個念頭了。快去拿你的劍和弓, 好把我殺死在這裡,解開你身上的詛咒。」
她的憤怒一向來得快又去得快, 像是毫無規律的漲退潮, 弗緹斯早就對此習慣了。他鬆開了女主人可愛的腳踝, 說:「你讓我殺死自己的未婚妻?」
「我說過了吧,我沒有答應你的求婚——」她的聲音尖了起來。
像是不滿足自己的宣告,她美艷的面龐染上一層扭曲的薄怒。她如同遷怒一般, 胡亂地抓起四下一切可以抓到的東西,朝他身上丟去。
枕頭、大衣、壁鍾、飾品、墨水……摔得四處都是,地上一片狼狽。墨水瓶被打破了,黑色的墨水染在厚重的地毯上,變成一大塊斑駁的污漬。
她終於累了,停下了手,纖細的五指抓著手裡殘存的一枚胸針,口中喃喃道:「我的家族怎麼了嗎?!擁有『舍恩』這個姓氏的人,都是帝國之中最為高貴的人,他們的血脈中流動的血液,不是你這樣低賤的奴隸可以比擬的。」
弗緹斯的額頭被砸出了一小道傷口,一行熱燙血珠滾落到了他的眼角。他闔上眼,說:「我猜,你過去一定是被父兄保護在深閨里,不知道你的族人們曾犯下過怎樣的惡行。」
戴婭噎住了。
確實,在父親死去、王位更迭之前,她一直都活在兄長的羽翼下,從未踏出過王城和神學院。
「他們,」她的眼睫顫了顫,聲音里有一絲輕抖:「他們做過什麼?」
弗緹斯看著她的神態,卻保持著沉默。
戴婭一向都是那副凜然高傲的神態,而現在卻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情,活像是個等待劊子手落下斧頭的死刑犯。她在害怕,害怕從他嘴裡聽到玷污了家族之名的罪行。
「算了,既然你對這一切毫無了解,那就不要知道了。這些事情與你無關,你不應該為此受到懲罰。」弗緹斯說。
「我……」戴婭張了張嘴,她猛然揪住弗緹斯的衣領,質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知情?你快說吧!也許我也是所謂惡行的施加者呢?!」
「你不是。」他回答:「我了解你,如果你真的犯下過惡行,你只會沾沾自喜地將這些事情炫耀出來。然而你其實並沒有那麼大膽,也並不敢做那樣的事情。」
「不……我……」她喃喃著,翠綠色的眼眸里凝著一團霧氣。
「好好休息吧,我會尋找其他的方法,也許阿芙莉亞可以解開這個無解的難題。」弗緹斯抹去額上的血珠,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面頰:「……我的未婚妻。」
弗緹斯離開了。
戴婭坐在一地凌亂中,許久後,歐蘭朵的敲門聲才將她的注意力喚回。歐蘭朵是來收拾被戴婭折騰的一團亂的房間的,而戴婭卻逮著她的肩膀開始問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前王室犯過罪麼?舍恩家族難道有任何的過錯嗎?已經承受了無妄之災的舍恩家族,難道不是無辜的、惹人同情的嗎?」
歐蘭朵的肩膀被她尖銳的指甲壓得生疼,柔弱的她細著嗓子,一遍遍回答「我不知道」。
她只是個無知的鄉下姑娘,從前一直活在領主的領土上,對前王室毫無了解。
忽然間,戴婭想到了安妮維特。於是,她匆匆跑去找那個女人。
阿芙莉亞已經不再收容安妮維特,現在安妮褪去了華美的衣衫,和每一個普通的農婦一樣用勞作來養活自己。雖然因為容貌出挑,她時常收到男人們的示愛,但是那些除了體格與欽慕之外一無所有的男人,並不能得到她的芳心。
她想要的,一直是榮華富貴。
戴婭找到安妮時,她正在一間酒館裡喝酒。還帶著一身酒氣的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有著迷濛渾噩的神采,像是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神官閣下?」安妮貼著酒館旁小巷的牆壁而站。起初,她滿面都是愕然之色,繼而,她的面頰上浮現出些微的希冀來:「是加爾納……是加爾納願意讓我回到他的身旁了嗎?」
安妮對舊情的念念不忘,讓戴婭露出厭惡的神色。
「不,我只是來找你問一些事。」戴婭說:「你說過,斐希亞·加爾納是被獻給了王室。那你對舊王室,知道多少?——他們,我是說,繼承了王室血脈的舍恩一族,是否一直是得到人民的愛戴的?」
聽到戴婭的話,因為酒精麻痹而有些醉醺醺的安妮嗤笑了起來:「怎麼會呢!誰都知道,先王是個好色、貪婪、愚昧的傢伙,所以招致了神的譴責!」
「你說什麼?」戴婭的面色漸漸化為一團冰冷。
「先王喜歡男孩兒,漂亮、可愛的男孩兒!像喜歡女人那樣喜歡。為了討好他,那時的貴族們都喜歡四處搜羅年幼的孩子。」安妮晃了晃腦袋,故作神秘之色:「神官閣下,您竟然不知道麼?那些男孩進入王宮,沒有一個出來了。……誰知道,去了哪裡呢?」
戴婭的眉宇間滿是寒霜之色。
「你住口,你這個愚蠢無知、滿口謊言的平民。」她低低地訓斥道:「你竟敢將這等罪名加到前王室身上。」
戴婭這樣說著,手卻攥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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