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弗緹斯擁著她,結實的雙臂穿入她的發間,撫摸著她的脊背。他的手掌像是有著魔力,所過之處便激起一陣戰慄的酥麻。她的脊背微微弓起,仿佛不勝他掌心那一點熱度。
「我憎惡神明。」戴婭地垂下頭顱,蜷縮在他的懷裡。
此刻,她的內心充斥著對自我與弗緹斯的厭惡——這個該死的、卑賤的、骯髒的奴隸,竟然真的在撫摸著她珍貴無瑕的身體。他在褻瀆神明,他在冒犯整個帝國,他在走向死亡。
這樣的厭惡越是濃烈,她就越能體會到悖神的興奮。
「光明之神是個沒用的神祗,帝國侍奉它長達三百四十年之久,可他絲毫不眷顧這個國家。四處都是戰爭,土地荒無人煙,王室猶如蛆蟲,從內里開始腐朽爛透。我被關押在這裡,被剝走全部的自由和青春——真是,令人作嘔。」
戴婭的眼神很冷,話語更冷:「這個國家,這個神祗,這個王室,全部令人作嘔。」
男人抬起了她的下巴,低頭親吻她的嘴唇。這是一個遊刃有餘的吻,熱烈的舌尖舔舐過她的牙齒,讓她陡然縮緊了手臂。從未被別人如此探索過的口腔,不自覺地朝著對方開啟。
她的心底對此滿是震驚而厭惡,身體卻從容自如地順服了。她張開雙唇,任憑他的舌頭在自己的口腔內攫取氧氣,微合的眼睛氤氳著如雨水般的情態。
她在心底瘋狂地想著——啊,噁心,實在是太噁心了。
但是,她的胸膛卻起伏不停,因為接吻的舒適而發出綿軟的低喘。甚至於,在弗緹斯短暫放開她的時刻,她用指甲抓著他的肌肉,用命令的語氣說:「我還要。」
男人挑挑眉,眼中依舊是那絲無奈之色,仿佛在看著被寵溺壞了的孩子。
那一瞬間,戴婭想,這個總是沉默無言的男人,竟然也會有這樣的神情。
弗緹斯的手掌撫過她的發頂,那些用來裝飾的、足以支付三口之家一年生活的寶珠被盡數擼下,噼里啪啦地摔落在地上,在她的腳邊滾得四處都是。他將美麗的聖女放在地上,用吻讓她難以說話。
要是那兩個侍女看都這可怕的一幕,必然會尖叫起來。
她不僅向這個低賤的男人袒露身軀,還允許他撫摸自己——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弗緹斯停止了親吻,面對戴婭恍然猶如夢中的神情,他說:「到此為止了,主人。再繼續的話,我一定會被神明殺死。」
他的目光落在戴婭的身上——綠松石是黯淡的深綠,項鍊是明燦燦的金;而她的肌膚,則是近乎透明的、無瑕的白。這簡單純粹的顏色,實在是動人極了。
「嗯……?」戴婭抓住了他的手,喃喃地說:「我命令你,繼續。」
「不。」弗緹斯掩去了面上的表情,又恢復為了那個無趣的男人:「我還想活著。」
因為他又變回了那個無趣的男人,戴婭的面孔也冷了下來。與她嬌艷面容上的紅霞一道消失的,則是身體的溫度。察覺到冷意的她,慢慢地將衣服重新理好。弗緹斯想要離開,她卻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低聲說:「就跪在這裡。」
他的身軀很結實,仿佛可以輕易地築起一道牆壁,隔絕出一個單獨的天地。在這空蕩蕩的、毫無人聲的神殿裡,他的雙臂之下,似乎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地方。
「我不夠美麗嗎?」她詢問。
「不。」他簡潔地回答,不肯多吐露一個字。
「那是我的身材不夠好?」她又詢問。
「不。」他依舊惜字如金。
「那為什麼——?!」她焦急起來,面孔上有著孩子一般的憂慮:「為什麼?」
「……」他沉默許久,用手掌撫上她的面頰:「主人,弄髒你可是一件背神的事情啊。」
戴婭保持著怔然的眸光,陷入了悚然震動之中。
她捂著面頰,低低地叫喊起來:「我討厭那個神!」
說著,她狠狠地拍掉了弗緹斯的手掌,嫌惡地說:「你太髒了,不要碰我。」
這幅滿是唾棄的模樣,與剛才沉醉於親吻的她截然不同。
弗緹斯盯著她,竟然從這幅任性刻薄的模樣里,看出了幾分可愛來。很快,這樣的欣賞之情又從他的心底湮沒了,因為他的腦海中不適宜地閃過了幾幕過往的場景——那些可算不得什麼讓人欣喜的事情。
「我太髒了。」
他是聽到過這句熟悉的話的,從他的母親那裡。
那時,伴隨著弗緹斯的,是嘈雜的、鬧哄哄的,令人絲毫不想回憶的童年。
夜晚睡覺時看到的屋頂破敗不堪,透過泥草間的裂縫可以看到夜空里的星子。每逢下雨,雨水便直直地澆注下來,像裝穀物的袋子破了一個口,他必須蜷縮在床褥的最角落裡,才可以讓自己不被雨水淋到。
次日出門,屋外的街道必定污水橫流。穿過兩條狹窄街道,唯一的河道漲水了,深綠色的、夾裹著上游飄來廢棄物的河水漫漫地泛著,隨時可以衝上岸來。只穿著褲子的孩子們赤著滿是泥巴的腳,試探著朝河道旁的淺灘滑去,想要撿起那些從上游衝來的東西。
弗緹斯從不用那樣做,他過的比那些瘦弱不堪,仿佛初生的猴子一樣的孩子們更好些,他總能吃到食物——或者是水果,或者是粗糠,或者是有著奇怪腥臭味的牛奶。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