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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弓的詛咒,沒有辦法解除。」
這是一句陳述句。
成為魔女之後,她已經了解了一切魔兵所享有的規律。
一旦對著魔兵許下誓言,便無法違背。在誓言完成之前,詛咒將無法解除。
除非弗緹斯·加爾納殺死面前的女人,否則,他將會一直保持著那非人非惡鬼的形態。在每一次拉開弓弦之時,承受極致的痛苦。即使不再使用那把弓,魔氣還會逐漸侵染他的身體。誰也不知道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產生怎樣的變化,因為至今無人做過這樣的事。
「弗緹斯。」她好整以暇地對著鏡中的自己輕笑,隨即撩起一縷髮絲,旋過身去:「如果你真的想要回歸人類之身,不如試試看殺了我?」
只要殺了她,詛咒便可以解除。
換做是尋常人的話,恐怕已經動手了吧?
也只有他,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選項排除在外。大概,在他的腦海里,她的生命是優於一切的,即使她缺點無數。
作為回答,男人扯了一下她的衣裙,好像要把她剛剛穿戴整齊的裙裳再次脫下來。
「捨不得我麼?」她輕笑了一聲:「你不是向來冷酷嗎?怎麼對我反而有了幾分憐憫?」
「……冷酷。」正在拽著她裙角的手掌停下了,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
弗緹斯盤起了腿,目光渺遠,面上浮出回憶之色。
「在殺死父親的時候,我十分恐懼。我害怕已經被挖出心臟的他,還會如往常一樣陡然醒來,用那把半鏽的刀來砍我。我記得他在冬天把我按在河水裡,憤怒地想要淹死我;還記得他當著我的面,強姦了一個十幾歲的姑娘。」
他每說一句話,戴婭的眸光就冷凝一分。
「我並不是一個從一開始就冷酷的人。」他伸手摸了摸戴婭柔軟的面頰,低笑著:「即使是殺死這樣對待我的父親,我卻還是會感到恐懼。而你,就更不可能讓我下手。」
他在笑,眉宇間卻有著輕微的苦澀。
光落不到他的臉上,深邃的五官便淪陷於黯淡的陰影之中。
「這幅表情,讓我都不忍心再責罵你了。」戴婭輕嗤一聲,用手掌拍了拍他的面頰:「有什麼想要的獎勵麼?今天是例外。」
「有。」他立刻斂去了先前的表情,湊到她耳邊一陣低語。
他說話的時候,灼熱的吐息便吹到了她的耳畔。不知是因為他的氣息,還是因為他的話,美麗的女神官漸漸緋紅了面頰,露出了鮮明的怒意。
但是,她卻咬著唇角,壓抑住了自己即將發作的惡劣脾氣。
已經放出了那樣的豪言壯語,可不能讓臉被啪啪打響。
弗緹斯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跪在了地上。她本是侍奉神明之人,除了在光明之神的雕像前,她的膝蓋永遠不會落地,她不會對任何人屈膝。但自從和這個奴隸在一起之後,她的雙膝便時常是紅腫的。因而,即使是這樣的跪下,她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不僅如此,內心殘存的屈辱感還令她頗為緊張。
弗緹斯慢慢地用拇指摩擦著她的面頰,隨即悄然將自己的食指探入她柔軟的唇瓣間。修長的、帶有薄繭的手指,在她的唇齒間攪弄著,緩緩地翻滾摩擦過她的舌尖。
「一會兒,就這樣做。」他低低地笑著,笑聲低厚,能讓人輕易地體會到他的愉悅感:「教你一點新東西。」
「唔……」她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日光西移,夜色漸落。奧姆尼珀登城中,也漸漸飄起了薄雪。辛克萊面前坐著一個男人,這男人的面龐上蘊著一團惱怒與恥辱。
「他竟然不來見我嗎?」滿身肥肉、作貴族打扮的男人,氣的眼珠顫顫不已,臉上紅光與油膩齊泛。他說:「不過是個卑賤的平民之子……他殺死父母的罪行本來必須得到裁決,我屈尊降貴來見他,他竟然……」
「請恕我直言,阿爾薩大人。」辛克萊掩去了不悅之意,維持著風度與禮節:「這裡不是您的治下,而是奧姆尼珀登。『貴族與平民』這樣的說法,並不適合這塊自由民主的土地。」
阿加特的領主,圓滾滾的阿爾薩大人被他的話噎住了。
他雖然是阿加特的領主,但是實際被他縮掌控的領地範圍已經縮減至很小,這樣的情形對他極為不利。長於諂媚與政治投資的他,瞄準了下一位可能會在這座城池中誕生的新君,便想要來提前為自己謀取一些利益。
但是,弗緹斯·加爾納和他之間有一些經年的嫌隙,這可能會妨礙到新君登位之後,他繼續向上攀爬的路。為此,他必須把這件舊事解決。
肥胖的阿爾薩大人在會客廳內反覆踱步,始終不肯離去。負責招待他的辛克萊,也只能陪坐在那裡,和他一起毫無意義地虛耗時間。
「……啊,我想起來了。」阿爾薩忽而抬起頭,額頭擠出一片皺紋。他擠眉弄眼,走到辛克萊面前,像是極力賣弄著自己的秘密:「那小子殺過人,也幹過搶劫和偷東西這樣的事情,甚至還欺騙貴族的女兒。你最好別跟這種人繼續待在一塊兒,他不是個適合你的合作對象。」
淺薄的挑撥,令辛克萊蹙起了眉。
他不由開始懷疑,到底是什麼才讓這個智商下線的領主平安地回到了現在。
走廊上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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