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
燭嬰的注視讓萬翎十分不自在,縈繞在蛇神身邊的那種東西,萬翎覺得,那像是一處深淵,不能久久凝視。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與脆弱,這是在孚翊那裡從來沒有感受到的。
任何一個凡人,但凡用肉眼見過他,都會對自己的存在感到質疑,於是成為神的信徒,或是走向滅亡。
萬翎在心中默念了三句清心訣。
上一次念還是與蘭朔在一塊兒的時候,她指尖發麻,移開了與他對視的視線。
燭嬰道:「你過來,陪吾坐一會兒。」
萬翎勉強扯開嘴角:「還是不了,師尊還在等我回去......」
「過來。」
這兩個字,聽上去比剛才更強硬了一些,燭嬰沒有留她拒絕的餘地,不容斡旋。
萬翎心無旁騖地邊走邊看著自己的仙袍衣擺,在走上那塊潔白的毛毯時狠狠用力,意料之中的在上面留下了一個灰色的腳印。
雖然幼稚,但她小小地爽了一下。
燭嬰當然也看見了那處腳印,他半點沒有在意,只一拂袖,那塊印子就不見了蹤影,又變回一塵不染的模樣。
萬翎微微勾起的唇角降下去。
玉榻很寬闊,可以容納十餘人並排而坐,萬翎於是坐得與他相隔了兩個人的位置。
這二人寬猶如隔了銀河天塹,她不打算再靠近。
好在燭嬰不像蘭朔那樣「厚臉皮」,沒有不滿也沒有自己貼近,並不在意她坐得多遠多不自在。
他叫道:「虺蛇。」
虺蛇灰頭土臉,臉色難看地走上來。
燭嬰道:「再備一壇酒,取棋桌來。」
虺蛇不情不願地把東西帶過來,還想留在這裡,但很快又被不知從哪裡躥出來的辛芷拉走。
二妖穿梭在群妖亂舞中,虺蛇沒好氣地甩開他:「大膽!誰給你的膽子拉你虺蛇爺爺!別以為神君看重你你就了不起,我當初攪弄風雲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辛芷翻他兩個大白眼,眼仁都快翻過去了。
「你什麼意思?」虺蛇怒不可遏。
辛芷搖頭:「沒什麼意思,我也是為了前輩你好啊,神君不想你留著,前輩沒有看出來嗎?」
虺蛇瞪著眼睛:「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虺蛇又道:「你小子不過在神君身邊跟了幾百年,我可跟了他幾千年,還會比你不了解神君嗎!」
辛芷冷淡道:「那前輩就回去吧。」
說完,他就跨出門檻走了。
辛芷只是不放心來看看。看到燭嬰那番表現,他就把心吃到了肚子裡,現在只想回家睡大覺,不太想管虺蛇的死活。
虺蛇在原地徘徊了一陣,見那重重鮫綃之下,裡頭的一仙一神相對而坐,好像入定了一樣。
他茫然地想,神君是有點怪怪的。
按蛇妖的想法來看,要是不想見,當然可以不見。
要是想見,何必叫他在外面擋著。
但現在算怎麼回事?
一向形式瀟灑的燭嬰神君今日叫他看不明白了。
蛇美人另端著酒盅過來,姣美的身段,露出一雙如凝脂般的手臂。萬翎不經意看了一眼,見她垂著視線,沒有抬頭,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想必是燭嬰平日裡立過規矩。
「這是什麼酒?」她問她。
美人一愣,下意識地朝燭嬰看過去,見燭嬰沒有表示,便道:「這是杏子酒。」
萬翎道:「聞著和神君那盞不太一樣。」
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尚且不知燭嬰秉性。酒不一樣,就得警惕一些。
燭嬰一笑。
蛇美人隨即拿起燭嬰那邊的酒盅,另給她倒了一杯。
「神君喝的是蛇果酒,您可以嘗嘗。」
萬翎無話可說了,蛇果這東西她真是吃不了。燭嬰還能記得她不喜歡蛇果,莫非是她小人之心了?
但人家倒都倒了,她只好輕抿了一口。
果真酸澀得發苦。
「還好。」她勉強道。
另一邊的杏子酒也嘗了一口,是甜的。
玉榻上,燭嬰揭開黑白子盒,裡頭的棋子通透,折射著冷光,明眼人很快就能分辨出來是仙山玉髓,絲絲涼氣從盒中漫出來。
萬翎心中只有四個字。
暴殄天物。
就連那方正的棋桌,也是扶桑神木做的,桌面被刷上一層清亮的琥珀松脂,再用玉裝飾邊角。
那上面的清香十分沁人心脾。
萬翎看他竟然親自擺弄好棋桌,儼然是要她陪著下棋的架勢。
「我棋藝不精,神君要是想下棋,可以找其他人。」她婉拒道。
燭嬰半抬眼皮:「孚翊擅棋藝,他沒有教你嗎?」
萬翎不由自主回想了一下。
孚翊曾經是想教她來著,可她在棋藝上真真沒有天賦,很快就放棄了。
可她在燭嬰面前,不想承認自己學過,但沒學會。
便故作輕鬆道:「少時沒認真學,神君實在想下,我可以一試。」
燭嬰將黑子推過來。
「你先。」
萬翎伸手去拿,卻被棋子冰得指尖一顫,下意識收了回去。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