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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睫都不動了,還有細發黏在額際頰邊,鶴凌序眼瞳沉黑,直直將人納入眼裡。
被乍然一盯,還是不辨神色的神情,宿半微當即心凜,瞬間起了想要打斷他的心思。
看出了她面上的悔意,鶴凌序像報復她般開口:「你可知坤未二字聲調互換為何意?」
他又提起這個了,宿半微不知他為何執念於此,因而也就順遂他意。
然而,就一瞬,她僵硬在了原地。
坤未,聲調互換,即是……困微。
寒意迅速沖入頭腦與四肢,盯著壓力巨大的視線,一時之間她連抬眼的勇氣都沒有。
不願看他了,她總是這般。
報復與自虐的快感一併湧上心頭,鶴凌序慢條斯理地攏起衣領,細緻感受下頜的微弱酸意,輕聲反問:「不是好奇本君為何受重創嗎?」
事態要失控,宿半微趕忙抬頭打斷:「我不好奇了。」
早有所料般接過她突抬起的視線,他擦拭過唇邊的幾近乾涸的血跡,隨即低望指尖,心生蒼涼諷刺。
故意留住的紕漏,她怎麼不知,一貫喜歡裝糊塗罷了。
不想他說下去,鶴凌序就偏要違她意。
咬字清晰,聲音低沉,他一字一字於她耳邊啟唇:「戒刑重創。」
不是想斷他情嗎,他就不讓她如願。乃至難捱戒刑,都硬撐著過了。
臉色刷白,宿半微提著笑應對:「仙君說笑了,戒刑哪是您會受的啊。」
結果,笑比哭還難看。
「本君受了。」鶴凌序不再給她機會,姝色睫根流暢昳麗,裹住的中央黑瞳望她時卻如黢淵噬人。
「你覺得本君在跟你說笑嗎,宿半微?」
這一席話,堵住了她搪塞糊弄的可能。
鶴凌序,連一絲一毫的周旋機會都不再給她。
「那你現在還是乾澤的人嗎?」收起難看笑容,她聽見自己平靜問出了口。
「不是。」
腳邊鋪地的玄袍上素線遊走,宿半微垂眼看了半息,突然發聲:「所以你沒穿乾澤道袍,是因為不能穿。」
其次原因才是偽裝。
也是,凌序仙君何時需要掩飾身份才能捉凶了。
才想到這,宿半微已經心亂如麻,糟了,全亂套了……鶴凌序與她,甚至與他們這些外來者的糾纏,愈來愈深。
命運軌跡甚至都因此偏斜了,鶴凌序當真是糊塗了!
好歹也見識過大風大浪,很快時間她就集中思路在了及時止損與事後挽救上面。
眼珠很輕微的轉動,被直面視她的鶴凌序給發現了。他最為了解不過,她思考時一貫如此,尤其是……
思考著如何傷他心的時候。
「宿半微,本君是你玩物嗎?」
突兀一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清冷嗓音如覆薄冰,散發仙君繃著下顎開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既不願招惹本君,為何不自本君瘋迷之初便推開?」
他看出了宿半微不願沾惹他的心思,也覺自己難堪,被當做污穢一般被屢次丟開,卻一次次自請求辱。
鶴凌序,你當真瘋潰了。
清醒著看自己淪落,也清醒地質問她:「莫不是想說本君身上的印記乃是無中生有,與你無半點瓜葛?」
衣衫本就沒攏得很緊,輕輕一拉便又暴露大段雪膚白膛。
沾染了糜爛紅蕊,素潔綢布上就變得斑斑點點,像被摧殘的綺夢,又像滾燙的溫情。
宿半微被他這狼藉又引人熱血沸騰的樣子一刺,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你不應該這般不分輕重。」
隨著輕喃,她萎靡了下來,垂頸閉眼,頗有鴕鳥架勢。
以前萬般狀況,都沒動搖過心神,這遭屢次為他打破原則,太糟糕了。
若說鶴凌序從沒遇見宿半微這樣能挑動他心神的人,宿半微也從沒見過這樣能誘惑她的人。
為彼此破戒,是雙方都在明知故犯的過程。
眼線如鋒,鶴凌序眸里有冽刀,既割她膚發,又戳己心肉,「所以本君就該如你所願,斷情絕憶,是也不是?」
忍著劇痛,他執拗看她,但凡眼前之人敢應聲是,他都會讓她悔恨終身。
鶴凌序,到底,還是再次給了她次機會。
只要,只要她不應是,一切便都有轉圜余。
宿半微知道他的意味,梗在喉嚨的「是」便難吐出來了。
他開始逼她了。
此刻沒人比宿半微無比清晰,她對鶴凌序再次心軟了……她要完了。
「你所受坎坷境遇,本就是錯誤。
你我相逢,皆是謬誤。」疲倦的聲音起,像垂死掙扎的露腹魚,「何須冥頑至此?」
她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來得認真,聲帶振動似乎都有些費力。
「有些命運,強求不來。」
好個謬誤,好個強求不來!
眼波因她這句而震碎,喉間血意再度洶湧,指尖每個骨節都在發疼,此前甜蜜加倍演化為劇毒,毫不留情地吞噬他的骨肉皮囊。
鐵鏽腥血堵住了他欲出的話語,也就給了她繼續訴絕情之言的機會。
「我若是你,大道光明,前途無量,受人景崇,斷不會因為一人,不知所謂,浪費大好根骨,承詆毀墮落之名。」
宿半微撇開了頭,「你知道他們會怎麼說你嗎?單給任意一個人聞言,遍字都只會是荒唐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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