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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甚至臉上現出些掙扎悔意,宿半微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還真是個好師弟。
望了眼僵硬的手腕,貼著皮膚清清涼涼的霧銀卷草紋鐲子乖巧附在其間,她回覆:「你明日再來找我吧。」
屆時,她會給個答覆。
現在,她需要理理思緒。
湯念魂不守舍地離開了,宿半微靠坐檐邊,撐肘凝望廊外的竹葉沙沙。
「鍾遲,你看這些,還有挽回餘地嗎?」
似是自言自語的音量,但是明晃晃的語氣顯然是在疑惑問人。
「你覺得呢?」
半畝大的竹林中,踏出個玄色衣衫的男子。
眼眸墨中糅紫,額上豎川圖騰雋墨邪異,神情卻自若得很,姿態也是從容淡然,聲線溫和地反問檐下女子。
「我覺得……」
又輪到宿半微答不上來了,若是她心有定數,便不會問到旁人了。
掀起繡獸下擺,鍾遲躍上廊坐,拿出個大肚細頸酒壺和兩個金底小酒杯,倒了杯遞她。
「鶴凌序這種檔次的,頂不住很正常。」
自己也倒了杯小酌一口後,舒爽嘆氣,「我也是第一次見這般有魅力的男人。」
宿半微放下雀身酒杯,拒絕,「我不喝酒,喝酒誤事。」
鍾遲也沒有勸她喝,「那你要清醒著糊塗,就隨你唄。」
凹里杯內半滿,清亮酒液里還有些青梅香氣,宿半微眨了兩下,還是捏起飲了淺淺一口。
「好喝嗎?」鍾遲笑問。
「還行。」
液注酒杯,悠然光景,無聲對酌,不時有男聲嗟嘆而出。
終是空盞,鍾遲眼內依舊清明,望向靠棱對坐的微醺之人,聲穩輕問:「喝酒問心,你要任務,還是要人?」
「我要……」宿半微的腦子有些遲滯,想了想,悶聲道:「我也不知道。」
鍾遲把玩空空的杯盞,嘆息:「果然啊……或許我不該提美人計的。」
結果變成對方的美男計了,騙到了人,她自己倒也跟著卡住了。
「不過也不賴你,連你都頂不住,恐怕也沒人能行了。」
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聲,樂呵呵說道:「要是鶴凌序對著我動情,恐怕我也得被掰彎。」
宿半微:「……」這很好笑嗎?
咳了聲,收斂玩笑表情,鍾遲手點杯檐,指甲碰玉杯的聲音,三兩清脆。
他問:「如果他過了那所謂戒刑,之後呢?」
適當的空白時間後,他接著問:「可是他斷了情,你又接受得了嗎?」
成功得到一枚質疑的眼神。
抬眼後,他氣笑了——
「你那什麼眼神,你要真陷了進去,我還能綁著你回去不成?」
「這事情,提醒你又不是強制你。」
宿半微側面,望檐外竹葉翩躚,輕聲回道:「我以為你一定讓我回歸正軌。」
酒注半盞,鍾遲點頭,「確實,我更偏向你回歸正軌,不說鶴凌序這人靠不靠譜,你跟他結合,確實有不可知的風險……記得任熙君嗎?」
「記得,局裡前輩,十年前申請退休。」
「對,但你知道她退休在哪個世界了嗎?」
宿半微思索一番,猶豫,「這個世界?」
「聰明,半微!」
笑意流上眉梢,鍾遲伸長手臂與她碰杯。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她十年前死了,死於非命。」
宿半微臉色不變,平靜點出,「大規則?」
「對啊,別看我們脫離這些世界規則,但是大規則其實一直在束縛我們這些所謂『方外之人』。」
「無論怎樣的人,都沒有絕對的自由。」
模糊感慨的一番話後,他像個看透紅塵的老人,扒開他發現的結論:「她逆序行事,局裡允許,世界允許,大規則未必准許。」
他轉首又舉了個例——「隔壁分局中的獵殺者,桑晚非,記得嗎?」
宿半微點頭,「嗯,十六年時間差。」
「從未有時間亂流,偏偏到她……」鍾遲比了個六的手勢,「她的相好,足足等了她十六年。什麼概念?普通古代世界,壽命頂了天近百歲,一下子五分之一沒了,一般人等得了嗎?」
「也幸虧她那相好真等了下去,而且估計那人氣運也不一般,她才險之又險,好歹還有個下半生一起。」
似醉非醉,鍾遲癱在廊座上,伸手越過欄杆,接了片掉落的青翠竹葉,挾住看了看上面的脈絡。
「換算回來,你死於非命或者鶴凌序死於非命,再好點,讓鶴凌序也等你個十六年,這哪一項都不是好受的。」
「而且,鶴凌序會不會等你,是個未定數。」
鬆手任竹葉繼續隨風下墜,鍾遲撐著下巴,眼神沒有聚焦,低嗓說道:「他純粹又博沉,最後是深情還是絕情,連我也沒法定論。如果他幡然醒悟,從情迷中清醒,他倒悟過了情關,大道猛成,你呢?」
酒液沾唇,宿半微思緒越發沉斂。
嗅了嗅青梅酒香,他長嘆一口氣,語氣又輕快了起來。
「不過這些也只是假設,鶴凌序一看氣運就不得了,估計他想保你,說不準也會有轉機。」
又朝她敬了半盞酒,鍾遲笑吟吟地吐出不道德的話——「現在昏頭的是他,你比他清醒,所以你比他多了個抉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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