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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半微沉吟了會。
如果鶴凌序過了戒刑,他總會發現真相,沒了自己的道,又發現被騙心,太殘忍了。
如果他絕了情……
重守道心,恩怨復洗,皆大歡喜。
至於她,不能停駐,也沒必要擋死別人的道。
他一再重複,乾澤掌門不能動情,她仍舊自欺欺人般充耳不聞,別有目的地把人拉了下來。
尤其是她的這點喜歡,壓根對不住他這般身心俱傾。
壞人也不能是這個當法啊。
「我知道了。」
宿半微終於有了決斷。
鍾遲訝異轉過臉直視她,欲從她面上看出些東西,「你確定了?不後悔?」
「後悔什麼啊,還能把人一拖到底不成?」
「他可能就希望你使勁玷污他呢……誒,我跟你說這些是讓你多打算下你自己,不是讓你為他考慮!」
偏心眼子鍾遲臉不紅氣不喘地勸她自私。
「他絕情後,就不會這麼想了,而且,我還有任務在身。」
鍾遲嘆氣,復飲酒。
造化弄人,感情的事,說不清的。
「半微,我也不知是說你幸還是不幸。」
鶴凌序這等驚艷之人,遇之確實可說是三生有幸,奈何緣淺,只得眼睜睜看著錯身。
她尚能全身而退,鍾遲不由自主想到另個還不知情的倒霉人。
前半生順遂天成,清心寡欲,直至落入情網,一心動就跌得徹徹底底。
結果所有人還全都希望他及時止損,所謂改邪歸正。
*
翌日一大早,剛打開門就看到眼巴巴站門口三尺遠的白衣少年。
看到她,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燙金紋路遊走袖邊,經曦光加持,真跟天邊仙人一樣,高潔而令人敬懼。
仙人的臉上卻不是與之相配的淡然,他緊張望她,跟期待審判一樣。
「絕情尺吧。」
如昨日所說,宿半微頂著尚有點暈乎的腦袋給了他回復。
湯念愣在原地,她又重述了遍,「給他用絕情尺。」
「師兄……不肯斷情根。」
宿半微勉力讓語氣平靜,反問:「他不肯斷情根,你們就無一人下得去手?」
低眉湯念默認了這句話。
……一陣沉默。
「那麼,我去。」
眼觀旭日東升,本是亘古不變的景象,煦光卻自生薄涼,目睹世間百態卻不言一二。
光下琉璃眼,似是被刺到而潤。
芸芸眾生,條條框框,宿半微其實不認為她是罪人,只不過是想把皚皚白雪拂去塵埃,捧回山巔而已。
說是贖罪,誇大了,只不過是見不得白璧留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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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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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到乾澤,宿半微是光明正大進來的,儘管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被一路帶到刑牢外部,月白牆身上蔓延著立體諸獸紋路,像鎮守刑牢一樣,威武霸氣,不可冒犯。
一渾然白衣,身上除腰帶深一色外的男人背對著她,似是在出神凝望牆上的圖騰。
「宿半微?」
只剛見其影,他就轉過了身。
青年模樣,眼尾微垂,自生溫和之貌,許是身居高位已久,以致帶有不怒自威之感。
這修仙界,只要是人,就也不過是凡間的縮放。
莫名的,宿半微想起以前聽誰說的這話。
是人,便逃不過欲望作祟,逃不過親疏聯結……逃不過自欺欺人。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乾澤掌門都親自來等她了,看來鶴凌序這遭鬧得是真大了啊。
也是,拐騙了人下任掌門,乾澤之寶,估計他們都恨不得原地生埋了她。
「是。」走近頷首,宿半微沒有猶豫就承認了。
絲毫沒有推諉害怕之意。
倒也算敢作敢當。
渡崆淡目打量這個讓乾澤的凌序仙君跌下神壇之人。
棕黑瞳,薄藍衫,高馬尾,冷靜顏。
非守矩之人,非情深之輩。
旁觀者清,渡崆一見其人,便知,自家弟子栽在了個天生薄涼之人身上。
因而,也就更加確信了,絕情尺非用不可。
「本座聽聞,乾澤墓陣是汝所入,焚無對劍是汝所拾,凌序為汝,甚而取心血,泯道心。」
他在以掌門身份,一字一字文縐縐敲擊出聲。
下馬威……宿半微瞭然,也沒有狡辯,算作默認。
要不說,她都差點忘了,自己還欠著頓鞭刑。
離譜,她這不是自送上門挨鞭嗎。
「司刑長老不欲放過,但凌序替你擔了責,拗不過他,此番里部或許正在施刑,你可願一觀?」
又換成了長輩身份,渡崆從「汝」叫回了「你」。
不冷不熱的語氣,既知情感一事難言是非,又怨親徒凌序是被此女所拐背道。
前方側,法術所控的門上獸眼如拳星,猙獰又莊嚴。
撇眼望去,宿半微無法想像,鶴凌序為何要自求折磨還不欲讓她知曉。
意義何在?
她想,終究她不及他的。
渡崆掌門話出口是商量語氣,動作卻是沒有給她選擇的——
掖緊的攀獸石門無聲開啟,宿半微還是動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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