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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首的仙君大袍加身,尾際鶴展,聲清而自生玉涼之意。
儘管位下階的各派代表們衣著不同,氣度不一,卻是一致的無人辯駁。
他們知這幕後之人有多狡猾老道,他們皆有弟子折損其中,自是可謂相當棘手。
也就越發凸顯了,乾澤這位尚顯年輕的下任掌門,有多驚艷。
……
其他門派的人走光了,殿內也就只剩幾位新老長老……
以及鶴凌序了。
背過現任及下任長老們,他折起眼褶,深深望向高懸殿階之後的炎月環抱圖。
空氣在殿內無形流動,並不舒愜的氣氛讓諸位金紋長老們,心被無意識提起。
「稍後,我會向師尊示請戒刑。」
此言一出,眾人恍惚。
戒刑在乾澤,是個什麼意味,沒人比他們這些長老更通曉。
只加於掌門及長老之身的戒刑,從百年前首次引出後,就一直是個隱而不發的忌諱。
「……咳,小凌序你可別嚇我們,犯了哪條戒令,也不需要這麼嚴重啊」一副瘦弱身板的司武長老打哈哈道。
修剪得當的白鬍子垂著,司禮長老顧不上像往常般那樣糾正司武長老的不著調,按捺冷靜地負手加語:「沒錯,凌序,剛於諸派面前立功,何須作此嚴言啊。」
「是啊,師兄!」
湯念和夏侯水凝也是第一次見這場面,只敢憑著本心點頭,拼命附和兩位長老。
司刑長老肅臉,「凌序,你可知戒刑是何樣的?」
沒有停頓,鶴凌序斂眸開口:「剜骨剔筋,冰沸兩重,獸撕孤噬。」
清鴻之音,朗玉在耳,濯霜瀝雪。
聲落仍有清冷餘音飄渺殿內。
理所應當的,乾澤所有戒令規約,沒人比鶴凌序記得更牢。
所以才在他提出欲行戒刑之時,長老們不由自主地心生顫慄。
「你告訴我,掌門戒令你犯了哪一條,得祭上戒刑?」
司刑長老眉間紋路明顯,於寂聲中拷問。
「掌門戒令第1條,乾澤掌門不得動情成婚。」
絲毫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他極度冷靜的面色,與說出的話相悖到荒誕。
「你動情了?!」
不可置信到差點原地跳起來,司武長老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湯念的臉色瞬間白了,這荒唐離譜的話經由師兄親口說出,簡直像是晴天霹靂。
掌門動情,事態嚴重,戒刑根本躲不掉。
可是……師兄一直以來對各派的女仙君都心如止水,又是誰能讓師兄這般,自尋折磨也不肯委屈隱瞞。
慌亂的思緒在腦子裡奔騰呼嘯,湯念一抬眼,恰巧就從師兄臉上捕捉到了短暫而透露思念的溫柔神色。
赫然回首,這個神色,他驚覺自己曾是見過的。
像是突然開竅,一切順理成章了起來。
師兄明明一開始懷疑卻到底縱容她接近……早在當初,他就該發現師兄的反常的。
也就不至於,一錯再錯。
湯念還是年輕單純了點,他不知道,有些人一旦相遇,就註定意味著糾纏不休。
在場之人,嗅著線索發現真相的不止他一人,司刑長老眉的皺得可夾蠅翅,沉聲問道:「那個叫宿半微的,竊了焚無對劍的女子,可是?」
「是。」無半分猶豫,鶴凌序認真看向面色難看的司刑長老,「乾澤戒令曰,弟子替刑,需代雙遍。煩請長老一會先施鞭刑,再施戒刑。」
下句沒繼續補說,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他是怕戒刑之後無力再撐鞭刑了。
司刑長老氣得嘴唇顫抖,宿女真是有手段,讓乾澤首徒都栽得如此狼狽。
……
這般大的事,渡崆掌門不得不出關。
唯一親帶弟子最為絕才,板上釘釘的下任乾澤掌門,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栽在了情關。
茲事體大,目前也只有長老內部知道,可怎麼不讓泄露出去,當事人偏要一條路走到黑,也只是徒勞拖延一陣時間而已。
一向於階上審罪的鶴凌序,平生第一次站到階下,刑牢陣法的正中心。
陣法未開,顯然沒人相信他會畏罪潛逃。
可捱了煎熬的長老們,甚至寧願他叛逃,而不是重蹈當年聽雲掌門和箬雯長老的路。
幾日輪番的軟硬兼施,竟沒動搖半點他的態度。
渡崆坐於掌門玉椅上,狀若青年,眼尾紋倒像藏了不少歲月痕跡。
悶氣望著階下不肯點頭的鶴凌序,清亮的眼漸漸濁了些。
脊總直如劍,眉眼銳而雅。好顏色,好天賦,跟聽雲師兄和箬雯師姐真是……太像了。
百年前,渡崆還是個如湯念一般大的少年,最喜跟著聽雲師兄屁股後面練劍,也最愛聽溫柔的箬雯師姐講話本。
直到突然一天,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最為敬重的師兄師姐過戒刑。
當真是九死一生,體無完膚。
而正是因為受了戒刑,下山後的二人遭惡意尋仇之時,才會無力抵抗。
聽雲師兄和箬雯師姐以內丹生焚的代價,拼著最後一口氣,險險護住了他們的新降子——鶴凌序。
他的師尊也因此走火入魔,下山屠戮惡人滿門,最後為了向其他門派交代,寧願以死謝罪。
死前,將掌門印鑑及聽雲師兄的唯一之子——鶴氏凌序,一併託付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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