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參考的年輕人們
罕見的一場小雨，讓酷熱城市的清晨變得一片喧囂。
人們激動而又熱烈地奔向屋外，將全身沐浴在淅淅瀝瀝的雨水中，臉上綻放出的笑容，像盛開的花一樣。
仿佛碰見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可惜，當城市中心大教堂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鐘聲時，這片綻放沒多久的艷麗花叢，就黯然枯萎了下來。
鐘聲清澈，一陣接著一陣，不斷催促著這座城市裡的居民。
極有規律地告訴他們——上班時間到了。
汽車鳴笛與路人叫罵聲，隨後成了這座城市的主流曲調。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用勞動換取生存。
鐘聲響起的同一時刻，大教堂周圍，逐漸有披著白袍的人出現。
起先稀稀拉拉，沒過多久，就變得密密麻麻。
他們三兩成群站在教堂前的大廣場中，各種議論聲音嗡嗡不斷。
吵鬧的噪音，讓修女莉莉感覺自己似乎身處於菜市場。
「真奇怪，這次考核，怎麼來了這麼多旁觀的？」
旁邊有同伴小聲嘀咕，「怕不是全國大半超凡者，都跑來湊熱鬧了吧？」
「都是來看馬修神父帶回來那個天才的。」
莉莉如此說道。
這事只要豎耳朵偷聽一下周圍那些議論，就能了解到——
空難相關一切，仍舊在「調查」當中。
但具體真相是什麼，因為神父提交了案件報告的緣故，已經基本不是秘密了。
大家顯然對傳說中的超級天才十分好奇，於是這幾天，國內不斷有其他城市的人陸續趕至。
這不僅讓人感嘆，同樣是趕來參加考核的，那位初來乍到的外鄉人仿佛是個大明星，周圍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他。
而她們這種本地的，卻如同一些小嘍囉，躲在角落無人問津。
「安心準備吧，距離考核開始沒多久了。」
當同伴對傳說中的安迪表示好奇時，莉莉修女冷靜地說道：「別人什麼樣，與我們無關。」
「可是你覺得，他真能用臨時畫出的塗鴉驅退惡靈？」
同伴顯然對莉莉的話沒聽進去，「真要這樣，那他的天賦可就太恐怖了吧？」
「教皇加爾德三世做過比他更驚人的事，可那時候教皇冕下已經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年人了，用的還是油畫。」
「油畫啊，你知道吧，畫成一幅需要不少時間呢……」
「馬修神父從不撒謊。」
面對同伴的質疑，莉莉如此回答，「他說是，就一定是，不然你以為，這些人只聽說了幾句傳言，就能這樣大老遠的跑來湊熱鬧嗎？」
「可我還是不相信，隨手畫幾下就能驅退惡靈，這根本不科學——呃，你懂我意思吧？」
莉莉當然懂，但她不認為在這件事上，有搭理同伴的必要。
於是在同伴絮絮叨叨的時候，她收攏黑色修女袍下擺，彎腰坐在了大教堂前的大理石台階處，並低頭翻起了一本書。
她們是本市某修女院出身的修女，這次考核過後，將要就職的超凡職業，也是「修女」。
這個職業算是與世無爭。
但當聽到那個安迪的消息時，修女院裡卻還是掀起了一番波瀾。
莉莉清楚的知道，同伴現在的嘮叨，其實並不是不信，而是不忿。
因為不忿，所以才會滿心思找不合理的地方去質疑。
這種心態很正常。
畢竟像她們這種本地人，誕生於超凡階級，想要成為超凡者，還得需要十多年的辛苦受訓呢。
一個外國小孩，普通家庭出身，啥都沒做，就能跑來毫不客氣的插隊……
憑什麼啊？
這誰聽了不惱火？
像她們這種還是好的。
莉莉可是知道，騎士院、審判局那些與她們一樣的預備役，在知曉這件事時，可是瞬間就罵聲一片了。
並且還揚言，等考核開始時，必然給那所謂的天才一個下馬威。
莉莉並不看好他們。
超凡者們身處於一個階級，超凡階級中卻仍舊有階級。
當馬修神父看重一個人時，就算那人是個豬腦子，也必然不是尋常人可以招惹的。
更別說是個天才了。
只是，勢頭太猛，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眼角餘光留意著廣場上那浩大的聲勢，莉莉不由若有所思。
於是她朝同伴低聲說道：「待會那個安迪出現時，你別往他身邊湊。」
「往他身邊湊？」
身披黑白修女袍的少女同伴聞言詫異，「誰會對一個小男孩感興趣？」
「我在說正事。」
莉莉聞言蹙眉，「雖然——」
「快看，竟然是安東尼！」
同伴突然打斷了莉莉的話，並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表情興奮地搖晃了起來
「他，他竟然跑來咱們這裡參加考核了！天吶，這可真是稀罕事！」
安東尼？
莉莉表情一怔。
這個名字代表著的，是本國近年來最名聲卓著的天才人物，也是她們這輩中，最耀眼的新星。
性格謙遜，家教良好，非常受年輕一輩，尤其是少女們的歡迎。
在安迪沒出現之前，就屬這位安東尼最有話題度了。
而現在，他竟然也過來了？
莉莉對此有些奇怪，順著同伴的指引望去，一位金髮碧眼，身材挺拔的英俊少年隨之映入眼帘。
和她一樣，少年身邊也有同伴，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而那群人……
稍作分辨，她不由更加驚訝。
因為不只是那位新星，這次趕過來的，竟然還有全國各地，年輕一輩中許多有名望的出眾人物！
「他們一定是看不慣那外國小孩的囂張模樣，所以才特意跑來咱們這裡參加考核了。」
同伴在一旁幸災樂禍。
莉莉聞言無語。
所謂新星，可能會是一群頭腦簡單，愛出風頭的愣頭青嗎？
今天這最後的考核過後，等於是學生畢業邁入社會，雖說前途一片坦蕩，卻再也不會有往昔受照顧的情況了。
所以這次考核，對她們來說，其實頗為重要。
能否受到大人物們的看重並培養，能否從平庸中脫穎而出，就看接下來的表現了。
據莉莉了解，那位天資卓越的安東尼，因為這點，可是延遲「畢業」了好幾次。
目的就是積蓄力量，等待機會，來一場足以令他轟動全國的個人秀。
而現在他能趕來，必然是有別的什麼因素，涉及到更遠大的前途，讓他不打算再憋下去了。
是什麼原因呢？
莉莉對此有些好奇。
但廣場周圍人聲鼎沸，亂糟糟的，怎麼看也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於是她只好收斂視線，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不管什麼原因，安東尼等人的到來，都不可能是為了一個外來小屁孩。
……
在一眾外來參與考核的預備役少年中，安東尼的名氣最高，外形最靚，卻是個很低調的人。
抵達教堂前的廣場中，與周圍一群同齡人混在一起時，他基本不怎麼說話。
只是保持微笑，傾聽其他人的交談。
「首席驅魔人看重的天才，如果被別人壓了下去，自然代表這個人，是個更大的天才。」
對於插隊的，沒人會有好態度，其中一位棕發少年此時就在對此提意見。
「我不認為神父會撒謊，所以我不覺得我們當中有誰能在天賦這塊，比得過那傢伙。」
「但考核比的可不只是天賦。」
「而且就算是天賦，也是分文與武的。」
「你們懂我意思吧？」
「你是說，一群人比一個？」
有人提出不同意見，「這樣就算贏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吧？」
「不光彩，但有用。」
棕發少年說道：「而且我的想法，只不過是希望大家能拿出最擅長的方面去比拼罷了。
「有那個外鄉人當對比目標，輸了不要緊，贏了卻會讓我們更出彩。」
「畢竟我們什麼都不是，而他可是個超級天才啊。」
這句自我貶低，自我嘲諷的話，惹來周圍年輕人們不約而同地皺了下眉。
都認為自己並不是什麼無腦的白痴，也都認可傳說中的超級天才，必然很厲害。
但總歸是沒有親眼見過。
當感受到對方的「特權」，當往昔風頭突然被一個外鄉人碾壓下去時，他們終究是心口全不服。
……
始終沒說話的安東尼，對此有不同的想法。
當離開那群年輕人，與身旁關係親密的朋友單獨相處時，他低聲說道：「那位老先生想必已經到場了。」
「他應該是為了安迪來的。」
「所以呢。」
朋友聞言皺眉：「你也打算拿出自己最擅長的本事，去爭取那位老先生的關注？」
「當然，這次的機會太罕見了，我必須要抓緊！」
「可是沒必要吧。」
朋友毫不客氣地說，「我覺得剛才那傢伙的想法很白痴，只有傻瓜才會聽他的意見。」
「的確很白痴，他們已經被情緒影響到了判斷。」
安東尼點頭附和，「但我們要做的，是接近，並輔助安迪，爭取成為他的戰友。」
「而不是與他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