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場交鋒
「希望閣下能夠理解我的一時衝動。」
綠野平原上，晨光微露，一座有著精緻圓頂的白色古典柱式亭台，不知何時已經拔地而起。
金髮少年坐在亭台內的石桌旁，表情歉意地朝安迪說道：「我雖然年幼，可經歷的陰謀詭計實在是太多，閣下的外表，又很難不讓人去多想……」
他並沒有去狡辯之前打算刑訊逼供的行為，也沒有將鍋甩給侍女，看起來倒是十分坦蕩。
「的確有不少人說，我的長相和一個倒霉蛋很相似。」
坐在他對面的安迪如此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倒沒想過，自己會真和你們這個家族有什麼關聯。」
「所以，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金髮少年神色好奇地問。
「不知道，我只是睡了一覺，就出現在這裡了。」
安迪面不改色地回答：「也許和我前些日子挖了座金字塔有關吧。」
「金字塔？你是個盜墓者？」
「我認為考古學家這個稱呼更準確。」
「可是，考古學家通常隸屬於官方機構。」
「你也說了，是通常……」
雙方的交談平平淡淡。
仿佛在這之前，根本沒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衝突。
可暗地裡，安迪的疑心卻越來越重。
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名為阿齊茲的金髮少年，在表面的平易近人下，有著一股子出身賦予的高傲和貴族氣息。
以及，長時間生活在宮廷里而養成的種種下意識行為。
這點和他的身份極為符合。
可另一方面，金髮少年，卻給了安迪一種強烈的矛盾感。
這種矛盾感，讓安迪不由聯想起了某些特殊群體——具備性別認知障礙的那類人。
再直白點的說，就是金髮少年有些娘娘腔。
儘管正常人根本發現不了這點。
但還是逃不過安迪的眼睛。
因為他以前有研究過一段時間的微表情，對人的言行舉止也有著充分的觀察經驗。
很多時候，他根本不需要語言交流，就能將一個人的出身來歷，日常習慣和所屬職業等等信息弄清楚。
然而，單純娘娘腔也就罷了。
眼前這位，卻……
「不過你也不用多在意。」
內心若有所思，表面上安迪則道：「血脈相連是一種十分牢固的關係，但並非無法打破，過幾天，等我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會想辦法切斷這種聯繫的。」
「切斷？」
金髮少年聞言一怔，有些意外安迪竟然有了這種想法？
更意外於，他竟然聲稱可以切斷血脈關聯？
在超凡者的世界中，這類話不少人都提到過，但實際上，那些人普遍都是撒謊，裝模作樣，為自己臉上貼金。
這要是換做之前，「少年」必然會將安迪當做撒謊者的一員——
類似的人他見過不知凡幾，他們普遍有種皇家都是傻子，可以隨便忽悠的莫名錯覺。
只是安迪「卡BUG」的手段實在出乎意料。
「他」對此也就不能確定了。
「你對生命學有研究？」金髮少年忍不住問。
「稍微懂一點。」
安迪面無異色地道：「你聽說過生命圖樹嗎？」
「當然。」
少年點頭：「雷蒙斯家族的納亞克蛇蛻法，據說就是從生命圖樹演化而來的，我也有了解過生命圖樹的傳說與歷史。」
「是殘缺版，不是演化。」
安迪糾正道：「蛇蛻法的效果只是讓修行者彌補先天不足，而生命圖樹的效果，卻能夠讓人脫胎換骨，成為黃金人種。」
「在遠東，這種人叫做先天道體。」
聽起來像吹牛一樣……
金髮少年挑了挑眉，隨後饒有興趣地問，「所以，你知曉生命圖樹的修行方式？」
「當然不知道。」
安迪回答，「只是在研究罷了。因為這涉及到換血，所以我才說，有把握切斷你我之間的聯繫。」
……
交談還在繼續。
最初打算把安迪現實中信息套出來，然後直接派人弄死他以絕後患的金髮少年，漸漸改變了想法。
這主要是因為，安迪「吹」的牛，越來越大了。
從生命學到靈魂學，從靈魂學到基礎超凡學，少年提什麼，這人都能接的上話。
好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是不是真的在吹牛呢？
皇家研究院裡各種學科的專家教授數以百計，見識豐富的少年可不認為安迪沒有真才實學，反而在許多領域裡，有著獨到且新奇的見解。
但一個很令人惱火的情況是，每當他想要拉著對方去實驗時，對方都會很詫異地看著自己。
仿佛在說，我吹不吹牛，關你什麼事？
「他絕對是在引誘我。」
當這場交談結束，安迪離開後，金髮少年忍不住朝走過來的侍女道：「我犯了個愚蠢的錯誤。」
「是什麼？」侍女順著主人話茬詢問。
「我不該假裝自己是阿齊茲，更不該讓你昨晚去接觸他。」
少年略顯無奈地道：「簡單來說，我就不該小瞧了這個人，所以現在完全處於被動。」
您都親自下場了，還能算是小瞧嗎？
侍女聞言有些不解。
但常年的侍奉，讓她隨即就明白了主人想要表達的意思。
「陛下是說……他察覺到了您的身份？」
「不僅察覺到了，他還點出了我正在換血這件事。」
如此說著，少年渾身上下驀地一個模糊。
再次清晰時，她已然恢復成了小女孩的形象。
「生命圖樹……」
坐在石桌旁的女孩不自覺用雙手托起下巴，目光微眯，陷入了沉思當中。
一時間沒再說話。
一旁的侍女，卻有些愕然。
主人正在修行某種秘法。
而秘法的修行，需要不斷進行換血。
大量的，雷蒙斯家族的血。
這也是她當年屠殺了整個雷蒙斯家族的原因之一。
此事算是機密，雖然保密措施不嚴，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知道的。
結果眼下主人卻說，那個才來了兩天，與皇帝長相一樣的傢伙，已經發現了秘法一事？
發現也就罷了。
竟然還順勢進行了「引誘」？
什麼東西，能引誘的了一位富有四海的女皇？
這一刻，侍女腦海中有了太多的不解。
可見主人坐在那裡陷入思考狀態，她卻始終不敢打擾。
直到發現主人神色舒緩，小臉上重新恢復成笑盈盈的模樣，侍女這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您，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了解他的信息，然後找到他。」
女孩回答。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想通了此事的關鍵。
「他引誘我，就證明他對我有所求。但這人恃才傲物，不願意迎合我，反倒希望我去奉承他。」
竟然還想讓女皇屈尊？
侍女本能地蹙眉道：「真是個不知所謂的瘋子！」
「瘋嗎？」
女孩眨了眨眼，「我還真就打算這樣做呢。」
侍女聞言一呆。
她完全沒想到，主人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那人掌握的東西特別重要？
可是，這也沒必要放下身段去迎合對方吧？
您可是帝國的皇帝啊……
侍女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終忍不住道：「陛下難道忘了，他是雷蒙斯家族的人，而且長相……」
「沒關係。」
在僕人們看來脾氣十分溫和的女孩，其實還有著草根出身帶來的無賴性子，說這話時笑眯眯的。
「等我榨乾他腦子裡那些東西之後，我自然會殺了他。」
「一個註定要死的人，有什麼可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