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突破歷史
外界觀眾態度各異，對此一片議論紛紛時，教堂中的景象，和觀眾們看到的，其實並不一致。
甚至可以說，差距很大。
外面看來，安迪正端坐在教堂長椅上，低著頭，手中不斷轉動念珠，默誦經文，不論魔鬼如何蠱惑，也都巍然不動。
他眼下的確如此。
可那個挺立在講台處的魔鬼雕像，此刻卻並沒有呆在原位置。
而是如同活過來了一樣，不知何時早已趴跪在地上，像是條紅色蛆蟲，掙扎著、恐懼著，哀嚎著……
它極力抵抗，卻不得不挪動四肢與身體，朝安迪所在方向蠕動！
仿佛有幾束無形的鎖鏈，正緊緊纏繞在它的全身各關節，讓它拼盡力氣反抗，卻怎樣都掙脫不得，只能讓自己，距離安迪越來越近！
這個場面，看起來有些滑稽，那本該猙獰的魔鬼面孔，此刻卻仿佛小丑一樣可笑。
但這種情況，如果被外面人看到，必然會引起一片譁然！
有趣的是，幻境外的繁星聖堂，卻沒人發現這一切……
「對神絕對忠貞的聖徒？」
有蒼老聲音在教堂內響起，「多少年沒遇見了？」
「真是不可思議。」
另一個聲音附和道：「他還這么小，竟然就這樣虔誠了？」
「可笑，虔誠與否又不分年齡。」
第三個聲音冷哼反駁，繼而大聲讚美道：
「偉大的聖徒啊，您是魔鬼的大敵、是黑暗的克星、是黎明之光，是烈日之陽，您註定了要冉冉升起，照亮這污濁的世界——那必然會讓無數義人歡欣鼓舞，歌頌您的豐功偉業！」
「而在這之前，就讓我們這些卑微的亡靈，為您解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吧！雖然那不——」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蒼老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邀功嗎？可這孩子現在根本聽不見你說的話。」
「聽不見？啊！他媽的，白講這麼多廢話。」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
有新的聲音說道：「雖然聽起來很厲害，但其實聖徒只不過是心境奇異，對精神領域的衝擊有免疫和反製作用罷了。這麼多年，你們有聽說別的能力嗎？」
「只不過巴拉巴拉，我以為巴拉巴拉……」
第三個聲音語氣鄙夷，「你這種只會打架的白痴文盲，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好吧？簡直是在降低我們的整體素質。」
「那你說，聖徒到底有什麼——」
「行了行了，都別吵，再這樣下去，你們可真就是丟人現眼了。」
這段話落下後，所有聲音瞬間收斂一空。
因為此刻，教堂內的情況有了變化。
變化並不是來自於安迪。
而是來自於那個舉止僵硬，如石頭般的深紅魔鬼。
眼下，它已經趴爬蠕動到了男孩的腳邊，然後匍匐在那裡，溫順如狗。
臉上本來恐懼與掙扎的神色，也在逐漸緩和。
如同身上的痛苦終於得到緩解，或者像是，絕境中的人，見到了希望的曙光……
這種神色變化，莫名有一股子聖潔感，出現在魔鬼邪惡醜陋的面龐上，顯得尤為怪異。
最終，在一些目光驚奇的注視下，外形恐怖的魔鬼，一臉感激地親吻了一下黑髮男孩的腳尖。
繼而渾身上下驀地化作一片深紅沙礫，坍塌堆積在了木板地表。
沙礫量有些多，瞬間就讓本該整潔的教堂內部，變得一片雜亂，好似建築工地。
安迪由此睜開雙眼。
「現實中的魔鬼，可不是這樣好對付的。」
蒼老聲音緊隨其後傳來，「就算你虔誠到了聖徒的境地，面對魔鬼，也絕對不要去妄想感化它們，否則只會被魔鬼反過來誤導。」
安迪聞言眨了眨眼。
他對這點當然清楚的很。
可他不覺得自己有和這些聲音搭話的必要。
因為實際上，此時傳遞到腦海里的聲音們，是一個個死人。
或者說，是一些曾經在繁星聖堂授勳過的人們，死後留下的某種痕跡。
如同馬修神父利用通靈回溯歷史時，所面對的那些人。
換句話說，當安迪離開這間教堂，徹底脫離本關考核後，這些聲音背後的「存在」，根本不會再記得他。
與此同時，安迪想要的「魔力」，也不是他們能賦予的，那是規則最終裁決的產物，這些亡靈本身可能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所以就更沒有溝通必要了。
於是面對這些聲音的善意，安迪首先表示了感謝，然後道：「我想要一支筆。」
「一支筆？」
蒼老聲音接茬，「嗯，以你的表現來看，我們的確想不到，到底什麼獎勵是適合你的了。」
「不過，一支筆？」
「什麼樣的筆？」
「我想要一支筆。」安迪重複地說。
「也許你該說清楚具體要求？」
對方很有耐心地說道：「否則，我們會聽不明白你在講什麼。」
「我想要一支筆。」
安迪再次重申，仿佛一個痴呆。
「唔，讓我們來仔細和你解釋一下這裡的規矩吧，你瞧，孩子，如果你不說清——」
「我想要一支筆。」
「聽著，孩子——」
「一支筆。」
「……」
「一支筆。」
「完了，這孩子好像傻——」
「一支筆！」
「……」
「一支——」
「上帝啊，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聲哀嚎響起，「怕不是真傻了？」
「似乎也很正常。」
另一個聲音說道：「除了傻瓜，誰會這樣虔誠？」
「不過，你們有聽說別的聖徒……」
嘮嘮叨叨的聲音還在繼續，一股清涼感卻悄然傳遞到了安迪的腦海中。
然後，仿佛大失所望一樣，沒有任何告別，安迪就被踢出了幻境教堂。
……
「還是不夠。」
回歸現實，感受了一番腦海中清涼雲團的厚度後，安迪默默思考。
「不過下一關稍微努力一下，應該就差不多了。」
想到這裡，他睜開雙眼。
結果就發現，此時此刻，周圍竟然有海量的目光，正齊齊盯著自己。
瞧見他睜開眼後，有人更是歡呼了一聲。
「37分鐘！」
「上帝見證，這孩子突破了歷史，哈哈！」
笑聲引發了更多的歡呼，隨後掌聲雷動。
本該安靜的繁星聖堂里，霎時喧囂一片！
如同在對待一個英雄，不僅觀眾席上的人們在歡呼，評審席上，參與考核的年輕人們，同樣在激動地鼓著掌。
臉上再無曾經敵意！
安迪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僅僅是因為突破記錄帶來的驚喜感。
更重要的是，他在之前的考核中，表現出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福音教徒。
而且還是非常虔誠的福音教徒！
這個身份非常重要。
儘管觀眾席上的人們並不全都是教會成員，但他們普遍信仰福音。
也因此，當察覺到安迪這個外來者身上，有著與他們相同的身份特質後，直接就把安迪當做了自己人對待。
這種態度，與之前安迪在第一關後受到的指點與議論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當然了，如果不是他表現出了自身極強的潛力，那麼這個自己人的含金量，可就大打折扣了……
對這一切有著清晰認知的安迪，內心冷靜，表面上卻露出了個靦腆的微笑。
繼而面對周圍那轟鳴般的掌聲，十分謙遜地起身，朝四方鞠了幾個躬。
於是歡呼聲更加熱烈！
繁星聖堂內，由此變得一片火熱。
唯獨二樓貴賓位置處，氣氛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