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古怪的異世界（5）
山峰聳立於高空，四面八方被蕩漾著的雲海所圍繞。
女皇穿著一襲白色的寬鬆運動服，身姿修長。
站在一處凸出的岩石邊緣，其周身沐浴著強烈的陽光，仿若身處於距離天國最近的地方。
然而實際卻並非如此。
隨著雲層動盪，霧氣聚合，一些不符合此地光明氛圍的物體，悄然展露而出。
蒼白、死寂、猙獰……
那赫然是大量的人形骸骨。
隱隱存在於這座山峰周圍的雲海之下，證實著那下方並不是一片虛空，也足以證明，這地方不是什麼普通場地。
事實上，這裡曾經是遠古太陽神隕落的戰場，也是屠神戰爭打的最艱難的一個地方。
因為存在著大量黃金人類的骸骨，所以自然女神就將皇帝安置在了這裡。
這麼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能夠讓她最快程度的修成生命圖樹。
然而眼下，皇帝雖然徹底修成了這個法門，但狀況，卻和自然女神預計中的完全不同。
表面上看，其實沒什麼特殊的。
身上詛咒徹底散去的緣故，原本蒼白的面色，此刻充滿了健康色澤，雙眼純淨深邃，如同浩瀚星空。
神色中，還莫名有著一抹聖潔的神性，矗立於雲端，俯瞰一切，仿若天女。
如此變化，堪稱脫胎換骨。
但這卻不是全部。
生命圖樹的成型，只會讓女皇的潛力大增，生命力旺盛的非比尋常。
可眼下，她的目光，卻能透過無數空間與屏障，看見地獄中的一切！
這種神妙的能力，就算是此時的上帝來了，也沒辦法做到。
因為重塑後的地獄，充滿了對原有規則造成顛覆的陌生秩序，輪迴本身對於上帝而言，更是完全陌生的一種機制。
如果不進行長時間的觀測與解析，就根本就沒辦法越過它們，看清地獄全貌。
然而上帝做不到的事情，女皇卻做到了——這就不是生命圖樹能夠解釋的了的。
只是周圍一片空蕩蕩，根本沒有外人，看護她修行的自然女神，目前也不在這裡，根本無法察覺到她的這種古怪變化。
女皇本身則對自己的能力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熟練使用之餘，反而對於目前的地獄，感到非常不解。
地獄中的一切與往昔相比，已經大為不同。
全貌不再是一個正常亞空間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處處看似互相獨立，實則連為一體的單間。
這些單間通體銀色，互相對彼此封閉，身處於內部看不見出口，導致許多身影大為驚慌。
有些受到刺激嚴重的，甚至還在大吼大叫，痛苦哀嚎，乃至破口大罵。
看似癲狂，實則非常正常。
因為它們之前的遭遇，非常悽慘。
絕大多數地獄生命，在之前的重塑過程中沒來得及逃脫，於是被強制性的剝奪了力量、身體，乃至靈魂都要受到擺弄。
此刻它們重新「復活」，卻被轉變成了一道道如同幽靈般的存在。
沒了身體，往昔力量更是消散一空，處於這種狀態，恐怕連一個普通人類都打不過。
這對於尊崇弱肉強食的地獄生命而言，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堪稱幾百上千年努力攢下的家底，全部被人搶走！
這似乎是之前沒來得及逃走的代價。
然而那些僥倖逃脫的，此刻境遇其實也不怎麼樣。
在往昔，地獄與人類世界的交匯處是一片片不穩定的虛空地帶。
可現在，這種交匯的地點，似乎已經無處不在了。
天空、土地、海洋……
只要身處於這個世界，那麼不論如何掙扎，也都難逃被一股強勁吸力吞入的命運！
繼而不可避免的回歸地獄，被剝奪到只剩靈魂的地步，最終慘遭拋入那獨屬於它們的銀色房間當中！
於是一時間，人類世界變得空前乾淨，絕大多數黑暗被清掃一空。
地獄內卻是哀嚎遍地。
不論曾經是公爵級別，還是男爵級別，不論是惡魔還是魔鬼，現在全都處於一個狀態中。
但也不是所有生命都被剝奪了身體和力量。
起碼那幾位前魔王，就沒有遭到這種待遇。
雖說失去了魔王的權柄，可論實力，它們仍舊處於地獄的頂端。
這也是讓女皇頗為疑惑的地方。
既然能夠利用重塑後的地獄機制，剝奪所有黑暗生靈的身體與力量，那麼再將僅剩的幾個魔王也給打落塵埃，似乎不是什麼難事。
可安迪卻放過了它們。
放過了這幾個，曾經與他有仇的存在……
這是另有安排的原因？
但看現在的情形，那些魔王，還能有什麼價值被安迪另眼相看？
「那個色慾，似乎又很不簡單……」
腦海中想到了之前看見的一些情形，女皇眉頭不由皺起。
上帝的手段是極為隱蔽的，祂的力量，也絕對是這個世界最強的。
可再強，祂也沒強到超出世界框架的地步。
於是本不該被第三者察覺到的一些事，現在已經不是機密。
然而儘管因為某種原因變得能力超絕，眼下的女皇，卻仍然看不懂與安迪有關的一些事。
現在地獄的情形是一方面，那輪迴機制，則是另一方面。
在此之前，她同樣看見了安迪與大天使阿丹妮爾之間的交談。
而那個時候，安迪聲稱輪迴的用處，是為了將異世界的敵人拽到本世界來，與上帝做對抗。
可不是什麼反攻……
這其中顯然是有其他狀況的。
這個狀況，又會是什麼？
若有若無地思索著這個問題，女皇正想將目光轉移到別的地方去，卻又突然感應到了什麼，臉上的異常神色立即收斂了起來。
隨後沒過五秒鐘，不遠處的雲海深處，就踏步走出了一隻朦朧半透明的麋鹿身影。
歪頭看了看站在懸崖邊緣的女皇后，麋鹿語氣驚訝。
「已經徹底修成了嗎？」
「還要多謝您這些天的幫助。」女皇略顯恭敬地回應，「否則速度不會這麼快。」
「你最應該感謝的，是你的那個老師。」
麋鹿形態的自然女神說道：「如果不是他這段時間弄出了那些動靜，你起碼要多用一年時間，才能做到現在的地步。」
說話時，她踏步走到了對方身邊，神態如常，根本沒發現視野中這位修長的身影，身上有許多不對勁之處。
「接下來伱有什麼打算？」
「如果不能返回皇宮，我可能會去老師那裡。」
「以目前的事態來說，你肯定回不去皇宮的。」
麋鹿說道：「安迪現在呆在教廷總部，你想過去也不會很容易。」
皇宮已經被大天使所占據，帝國也納入了上帝的視野，這種情況下，女皇這位應劫之人，根本不適合去做奪回皇位這種事。
她也沒這個能力。
去教廷找安迪的想法，更是不怎麼明智。
因為這同樣會讓她暴露在天國的視野中。
而且安迪再過幾天，就會被接到天國去了，到時候她還是要離開去往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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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行，我就去聯邦。」
對此，女皇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總歸是要去見老師的。」
「聯邦啊……」
麋鹿聞言想了想，沒再開口反對。
這不是一個壞的選擇，但也沒什麼好的。
不過無所謂。
重塑的地獄中出現了與另一個世界交匯的橋樑，在未來，本世界必然因此而發生革命性的大變。
身為應劫之人，眼前這位不可能置身事外，一定會深度參與到這種變化中去。
換句話說，不管皇帝去往何處，她的命運都是註定了的，旁人很難進行干擾。
「不過不論去哪。」
麋鹿隨後說道：「你都需要進行一定程度的偽裝，在這方面，我可以……」
她準備將自己擅長的隱匿本領傳授給對方。
然而說起這個話題時，她卻沒有察覺到，此時看似專心聆聽的皇帝，已然分出了一縷注意力。
遠在人類世界中的那條黑蛇分神，因此悄然甦醒了過來。
並且將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安迪。
此時的安迪正呆在一間典雅明亮的臥室內，黑髮整齊，外表相比之前並未有什麼變化。
倒是身上穿著一襲修身的白色神職者長袍，胸前掛著福音教會的象徵物，整個人的氣質，都因此變得神聖了起來。
然而外表正義凜然，行為卻充滿黑暗——
他正站在一面落地鏡前，與一道外表恐怖的邪惡身影靜靜溝通著什麼。
「那隻惡靈？」
女皇因此更加詫異了。
要說安迪對那幾個前魔王另眼相看，還可能是存了某種利用它們往昔經驗，或者身份的緣故。
可這個惡靈又是怎麼回事？
雖說這東西，從一開始時就被安迪帶在身邊，時不時培養一番。
可再培養，惡靈的潛力與上限也都是固定了的。
已經能夠有資格去重整地獄，玩弄上帝，乃至反攻異世界了，安迪卻還將精力放在這東西身上……
「是因為太無聊了嗎？」
勉強找到這麼一個合理的解釋，盤在一處圓桌上的黑蛇於是心有釋然。
繼而不再遲疑，昂首挺身，吐信子發出了一陣提醒的聲響。
站在不遠處的安迪，因此回頭看了過來，觀察了它幾眼後，語氣有些意外。
「是本人？」
「當然。」
黑蛇傲然回應，露出了一抹熟悉的神色，「而且那頭鹿現在根本不知道，我來了你這裡。」
在被自然女神附身並冒名頂替之後，這具蛇形分身，就已經與她之間斷了聯繫。
所以正常情況下，她沒辦法再利用這條蛇出現在安迪面前。
眼下這種狀況，當然是不正常的。
考慮到她是在那頭鹿眼皮底下做到的這件事，對方甚至還沒察覺到半點，其中蘊含著的信息，就更加特殊了。
「這倒是很有意思。」
安迪因此摸了摸下巴，「我沒猜錯的話，你接觸過本世界的意志了？」
「不只限於接觸。」黑蛇邊說邊晃了晃腦袋。
於是就見它渾身上下倏然一個朦朧扭曲，竟變成了她往昔在迷思宮殿中的小女孩外表！
「某種意義上來說，」坐在圓桌上懸空晃悠著雙腿，她笑眯眯地道：「現在的世界意志，和我是一體的。」
「一體？」
「我有三種形態，其中之一已經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了。」
女皇回答，「就在我徹底修成生命圖樹的那一刻。」
世界的意志其實是沒有多少自主思考能力的，也沒有什麼人格存在。
可以說，它其實就是這顆星球本身，算是生命體，卻無法細緻的參與到生命進程中來。
具體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來說，它只能引導以及改變大方向，而沒辦法應對一些細節問題。
這是一種很大的弊端。
因為這種弊端的存在，接連冒出了外來神、上帝、乃至安迪這種「恐怖分子」，動輒毀天滅地，傷及世界根本。
而現在，這個弊端，已然有了彌補的可能——
天啟降臨，超凡規則發生變動，世界意志的存在，徹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這不是個壞事。
世界意志本沒有自主思維，超凡者們卻認為它有自主思維，這種認知信念凝聚在一起，造成的效果非常奇妙。
如同將幻想中的存在具現到了現實中來一樣，終於讓它有了塑造出人格的機會。
然而機會雖然誕生了，成功的機率卻很渺茫。
因為它的生命本質實在太過特殊，也極為強悍，不論是時空觀念，還是對宇宙的理解，都和當前生命體截然不同。
想要順利「降生」，其實非常困難。
於是它選擇了一條最有希望的道路。
不去追求自主思維，而是與現有的某個人融為一體。
這個人自然是女皇。
因為她是應劫者，能夠誕生，本就與世界意志息息相關。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世界之女，和這個世界最為契合。
另一方面，女皇的三種人格，也極大方便了這種融合行為。
因為正常人與這個世界相融合，只會被龐大的信息量衝擊成白痴，或者木偶一樣的東西。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成為只有神性，而無人性的存在。
現在的情況不同。
靈魂一分為三，世界的意志融入到了其中之一，摧毀了相應的人格，另外兩個卻是完好無損的。
雖說同樣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但這影響對女皇來說，基本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比方說，她現在完全可以借用到這個世界存在的任何力量乃至規則。
能夠發揮出的效果，在之前觀察地獄時就已經體現了出來。
以及，雖然沒有消化世界意志攜帶著的海量信息。
可她卻有資格隨時從那「信息庫」中，調取一切想要了解的知識。
這讓她知曉了無數隱秘。
其中的重點是安迪。
「如果我的判斷不出差錯。」
大概解釋完目前的狀況之後，小女孩模樣的她話鋒一轉，說起了與之有關的事情。
「老師您應該來自於始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