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詭譎的對話
二樓貴賓區域的整體布局典雅，有造型圓潤的紅木護欄圍繞，旁邊長桌上，則擺放著許多精美可口的食物。
在下方爆發出大量歡呼聲時，這裡反而十分沉悶。
一直在有意無意給安迪找茬的諾曼主教，此時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側身注視著下方熱鬧的一切，他的老臉面無表情，眼皮低垂，看不出態度。
只不過，那雙放置在桌下膝蓋處的手，卻不自覺轉動起了食指上佩戴著的紅寶石戒指。
這個動作很隱蔽，卻無聲顯露出了，他的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這樣平靜。
原因很簡單，他不願意讓安迪出風頭。
第一關時不願意。
這第二關，更是不願意。
但在這之前，他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果第二關被安迪拿了第一，那麼就算再不願意，他也只能無奈接受。
可諾曼主教顯然沒有預料到，安迪的意志力不僅強，竟然還強到能夠刷新本國歷史記錄的程度——
要知道，那個記錄，可不只限於在年輕群體中累計，它實際上，是本國全體超凡者們共同的記錄！
這就很誇張了，誇張到堪比安迪用塗鴉驅魔。
讓人深感震撼，卻又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只能當做他天賦異稟，或者對神的信仰太過虔誠，乃至連魔鬼都無法侵蝕他的思維。
這種情況下，自然也就沒辦法去挑刺。
可不去挑刺，還能反過來去讚美嗎？
此時此刻，看著下方那群大聲為安迪叫好的人，諾曼主教都覺得有些礙眼，就更別說自己也跟著參與進去了。
於是除了沉默之外，他沒有別的態度。
有趣的是，之前因為安迪的幾番表現，而表達過欣賞的「教授」，眼下同樣沒有說話。
目光看向人群中的黑髮男孩時，他的眼神微眯，似乎在審視著什麼。
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這位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諾曼主教無法確定。
兩人也算是老相識了，當年他能在與馬修神父的競爭中獲勝，擔任這裡的主教一職，可還多虧了眼前的「教授」。
但雙方根本稱不上是朋友，說一句合作者都勉強。
更像是上下級關係。
這種情況下，諾曼主教別說了解這位了，他現在看向對方時，甚至都感覺十分的陌生。
如同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路人。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老主教內心重複問著這個問題，卻始終沒有答案……
「我如果沒記錯，你有個孫女和他一般大？」
某一時刻，教授突然開口了。
仿佛恢復了正常，一邊問，這位老先生還一邊與旁人一樣鼓起了掌。
看著下方安迪時，也重新變成了含笑欣賞的模樣。
「是的。」
跟著回過神來的諾曼主教忙道：「不過她才十二歲。」
「十二歲……嗯，兩個人也沒差幾歲——她會喜歡安迪這樣的英雄少年嗎？」
「您說笑了。」
老主教聞言，忙不迭地擺擺手。
「他算什麼英雄，頂多算是個有些天賦的菜鳥罷了，而且病懨懨的模樣惹人生厭。我可不想找這麼一個人當孫女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死掉。」
「病是可以治的嘛。」
教授不以為然地道：「對於我們這類人來說，癌症難道是什麼無法處理的問題嗎？」
「對您而言是這樣的，可對我來說，就不一定了。」
主教搖頭道：「況且，就算不考慮疾病，安迪本身，也不見得會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不合適？」
教授聞言表情奇怪地側頭看向他，仿佛在說，這種級別的天才，你竟然還瞧不上？
「我其實嚴重懷疑，這孩子發育這麼遲緩，到底能不能有生育能力。」
諾曼主教正色解釋。
那滿是鄙夷意味的話語，讓教授神色一怔，繼而啞然失笑。
「你可真是……遠東有句古話，怎麼說來著？」
「我並不了解遠東文化，所以說，呃……不知道您指的是什麼。」
諾曼主教為難的話語，讓教授莫名沉默了一會，隨後無奈嘆氣。
「算了，我也想不起來了，總之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我當然懂，老主教默默想道。
但我不想懂……
暗暗嘆息之餘，他的目光看向下方與周圍「參賽者」們握手寒暄，即將進入第三場考核的黑髮男孩，眼中充滿無奈。
有些人，隨手壓一壓，就能壓得住。
可有些人，不論怎麼壓，竟然都沒用……
不，不能說沒用，作用可大了。
老主教此時心裡滿是後悔。
覺得自己之前不應該亂改考核項目的。
因為，見鬼的是。
他把那孩子給壓反彈了！
不僅沒把他壓下去，反而還給了他連跳好幾層的機會！
這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情啊……
沒有詳細了解過人家的底細，就理所當然覺得他頂多在繪畫上有天賦。
於是妄圖讓其他人出彩，去分散安迪身上的天才光環。
結果，卻弄成了現在這幅局面……
簡直是個豬腦子！
多少年沒罵過人的諾曼主教，從未想過，再次說髒話時，目標竟然是自己。
不過內心雖然在惱火自身的決策失誤，表面上，他卻一臉淡定。
「第三關是決鬥，我絕不相信他能在這方面，再次創造奇蹟。」
「的確。」
教授跟著贊同了一句，「不過考慮到他的出身與教育程度，就算發揮平常，也足以令人驚喜了。」
「所以……」
主教神色遲疑，「您也不太看好，那孩子在這關的表現？」
這本該是一句廢話。
因為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認為瘦弱病態的安迪，能有什麼戰鬥才能。
可主教偏偏就這麼問了。
他問了不要緊，教授還很耐心地回答了一句。
「當然了，就算是天才，也是有極限的，其他方面我不好說，戰鬥技巧這個領域，他不可能有多強的潛力。」
「畢竟身體狀態擺在那裡。」
「是這樣的。」
諾曼主教點頭附和，暗地裡則稍微鬆了口氣。
教授對此沒什麼期待就好。
沒期待，就證明還沒那麼重視。
真要期待滿滿，那他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想到這裡，老主教稍感安慰，繼而抱著看小孩挨揍的心態，低頭朝下看去。
結果，沒一會，他的臉色就突然一黑，內心抓狂不已。
「這，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