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兩個冒牌貨
喧囂的人聲逐漸遠去。
一群「下了班」的惡魔使徒在娛樂活動的誘惑下，心情放鬆。
渾然沒有發現，他們當中，有人已經掉了隊。
光線昏暗，兩側岩壁有火把照亮的隧道內，被「打昏」的蓋伊雙腿一軟，就要癱在地上。
可緊接著，他翻白的眼睛卻倏然轉回正常，手臂往旁邊牆壁一撐，就從半癱的狀態站起了身。
「惡魔的力量……」
抬起手掌放到眼前看了看，「蓋伊」忍不住皺了皺眉。
但不過幾秒鐘，他就仿佛適應了一樣，放下手臂，踏步朝著工作間的方向走去，似乎遺落了什麼東西。
然而，看起來和之前已經沒什麼區別。
但如果有熟悉的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此時的蓋伊，已經完全不同。
他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長相清秀，身高體壯，旺盛的荷爾蒙讓他性格稍顯跳脫，眼中神色通常比較靈動。
可現在，那股靈動的勁頭卻轉而變得一片平靜，仿佛一瞬間，心態成熟了幾十歲。
只是，這種成熟同樣沒有持續多久。
大概三四秒鐘，他表面上的一切異常特徵，就全都消散一空了，縱然是親生父母看見，估計也認不出蓋伊和往常有什麼差別。
「羅賓，安迪……」
邊往工作間走，他邊思索著某個人。
自身的疑點被抹除，但「蓋伊」並不吝嗇通過一些特殊手段達成目的。
不是工作時間，岩壁隧道內一片冷清，他的腳步聲因此變得非常響亮。
但古怪的是，這種動靜往常會嚇到隧道內一些肆虐的老鼠，眼下他走過，老鼠們卻對此完全無視。
仿佛並未察覺他這個人似的。
或者說，已然將他當成了周圍環境的一部分！
一隻老鼠，甚至毫無自覺的順著蓋伊的左腿，爬上了他的肩膀，被蓋伊抓起並放到一旁，也渾然沒有受到半點驚嚇，而是自顧自爬向了別的地方。
但蓋伊卻似乎在這個過程中，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於是他原本走向工作間的腳步一頓，繼而在旁邊拐角處轉移了方向。
時間緩緩流逝。
貪婪魔王的這處洞窟並不是臨時搭建的，但顯然也不是常駐地，乃至於各個隧道的表面並不乾淨。
老鼠、鼠婦、蜈蚣、甲殼蟲，以及青苔、菌子等等，環境非常雜亂。
空氣中也泛著一股子陰冷潮濕的氣息，不通風的緣故，還非常沉悶。
蓋伊的腳步則時不時停頓片刻，不斷轉換方向，乃至于越走越偏，沒有火把照明，光線愈發昏暗，最終一片漆黑。
他對此視若無睹，趕路速度也絲毫不受影響。
直到他抵達隧道又一處拐角，透過黑暗，看見了趴在岩壁上的一隻蒼蠅，腳步這才停頓了下來。
蒼蠅只是普通的黑頭蒼蠅，安靜落在岩壁縫隙中，顯得再平常不過，身上沒有半點特殊氣息。
可蓋伊的視線，卻在那小東西身上停頓了十多秒鐘，似乎從中看到了某種特殊的東西。
「我的萬物隱匿法。」
他隨後有了判斷，可仔細看了看後，卻又推翻了這個結論。
「不只是隱匿法，還有北歐精靈斂息術的影子……」
喃喃著，他似乎有些意外，於是轉移視線，腳步繼續前進。
路過時，那隻狀似普通的蒼蠅，對於他的存在沒有絲毫反應。
仿佛沒看見一樣。
於是最終，蓋伊順利來到了一處昏暗的，尋常人用肉眼根本分辨不清前路的地下世界。
隧道延伸出的邊緣是一座懸崖般的凸起，再往前看去，仿佛看見了一片黑暗虛空。
虛空的下方，則如深淵般幽暗，是一處大峽谷，隱隱有水流聲在峽谷深處響起。
而讓蓋伊「心心念念」的朋友羅賓，此刻就正站在懸崖邊緣吹著笛子。
蓋伊的腳步聲很響亮，但對此，羅賓就像那隻蒼蠅一樣，沒有半點反應，顯然沒察覺到絲毫動靜。
但在聽清他那笛聲時，蓋伊原本正走向他的腳步，卻倏然頓住了。
笛聲清澈，與峽谷下方的水流響動配合，縹緲自然，圓融的仿佛本就一體。
伴隨著空曠環境深處浮現的陣陣山石迴響，一股絕妙的律動，就這麼傳遞到了周圍每一個角落。
蓋伊因此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
他能看得出來，對方在做什麼——召喚魔鬼蟲。
魔鬼蟲從名字上看，似乎很邪惡。
但這種蟲子本性其實無害，甚至可以說極為溫順。
生存在各種幽暗角落裡的它們，正常時也根本不會與人類有交集。
被稱之為魔鬼蟲的原因，是因為這種蟲子的分泌物，能夠破開空間的屏障，讓人類世界的某片區域與地獄相連。
這種特性，在古代時，時常被想要進入人類世界而不能的地獄生命所利用，間接造成了無數災難的發生。
所以才會與魔鬼掛鉤。
但讓蓋伊在意的並不是召喚魔鬼蟲的行為，而是「朋友羅賓」展開召喚的手段。
以音樂本身吸引自然中的生命，而不是用超凡力量強行干涉，這種手段，可不是當前世界的主流。
反而在遠古時代非常盛行。
現在會這技巧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瀕危物種」，平時根本就碰不見。
他於是靜靜傾聽了起來，表情神色懷念。
可惜的是，不到半個小時，站在懸崖邊的「朋友羅賓」，就結束了這次演奏，繼而轉身走向了他。
蓋伊不自覺皺了皺眉，對於這音樂的短小有些不滿意。
不過他並沒有對此進行干涉，而是任憑對方毫無所覺的路過自己身前，最終拐入隧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蓋伊隨後將目光，看向了羅賓原本站著的懸崖邊。
踏步走到邊緣，他低頭朝下方望去。
敏銳的視線能夠讓他透過黑暗，清楚看見在地下峽谷底端的溪流旁，正有一群多節的黑色蟲子緩緩散去。
它們顯然是剛才那曲音樂的聽眾，此刻音樂結束，才堪堪散場。
不過蟲子們離開的很快，它們之前在聽音樂時，留下的分泌物，卻讓溪水旁的一顆岩石變得一片漆黑。
「催產嗎？」
蓋伊心想，「用音樂來刺激蟲子的情緒？」
魔鬼蟲的分泌物質並不多，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想要打通一小片與地獄相連的地帶，起碼需要一年時間。
但此時，看那岩石上的色澤，他就能辨認出，再有個三四天，石頭表面，就能夠出現一個地獄入口了。
只是，這入口的規模與「質量」似乎並不大，就算被打開了，頂多也只能讓一些雜兵通過。
這又能有什麼用？
尤其是，此處還屬於貪婪魔王的巢穴……
他觀察了十多分鐘，也沒瞧見除此之外的其他布置。
於是抱著疑惑的心態，蓋伊原路返回，最終來到了使徒們位於地下的住宿區域。
「咚咚咚——」
敲擊區域中某房間的一扇木門，泛起的響動十分清晰。
「誰？」裡面傳來一道沉悶的回應，那是記憶中朋友羅賓特有的艱澀口音。
「是我。」
蓋伊語氣不滿，態度和往昔相比，半點看不出差別。
仿佛他是真的一樣。
「說好的一起去放鬆，你怎麼轉眼就溜走了？」